在岁月的流逝中,许多人离去,许多人到来,人生就是一场聚散不定的盛宴,有开始,必然有结束,不管是喜剧还是悲剧,结束的一刻,总会如期到来。
在夏想担任政治局常委的第三年,邱老爷子告别人世。
第五年,梅老爷子撒手人寰。
在夏想第二届政治常委任期刚刚开始,他的排名由最后一名跃升到第五名时,此时的他已经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华人民共和国副主席,中央党校校长,中国共产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军事委员会副主席,等于是完全坐稳了接班人的位置,尽管此时吴才洋已经卸任,但夏想早就由一片森林成长为一座巍峨的高山,即使没有吴才洋为他保驾护航,他的地位之稳固,无人可以动摇。
另外一个对夏想有利的条件是,在吴才洋退下之后,梅升平入常了,更有意思的是,付先锋也入局了,夏想在上有古秋实中有梅升平下有付先锋的局势下,地位坚如磐石。
在这样的形势之下,吴老爷子也就可以瞑目了。
吴老爷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拉住夏想的手,脸上流露的不是悲伤,而是了无遗憾的满足:“夏想,我要走了,人老了,总有要走的一天,否则赖着不走,也是累赘。你有现在的成就,我很高兴,也很满意,只是可惜,还是看不到你登顶的一天了……”
邱老爷子离世时,夏想没哭,梅老爷子走的时候,他也忍住没掉眼泪,但面对对他最是关爱一直视他为亲人的吴老爷子即将长别人间,他就算现在已经是国家领导人之一,也无法克制自己内心的情感,泪水奔涌而出。
“老爷子……”在生死面前,任何语言都苍白如纸。
“哭什么?我也活够了,按照民间说法,我现在死了,也算是喜丧,就是有一点遗憾,我还是走在了老古的前面,他比我能活……”
忽然之间,老爷子精神似乎好了许多,眼中闪着异样的神采,但他手上的力道却在慢慢地消失,夏想更是心痛如绞,老爷子最后的生命之光在超常的燃烧,是回光返照。
“我一生一直耿耿于怀的一件事情就是当年你在燕市的时候,我盛怒之下对你出手。多少年了,我一直避而不谈这个问题,其实是在逃避。这件事情一直是我的心病,现在我要死了,夏想,你别嫌晚,我要向你亲口说一声对不起,以前的事情,确实是我的错,我不该向一个年轻人下狠手……”
“老爷子,别说了!”夏想泣不成声,他一直也清楚老爷子对当年的事情始终铭记在心,从未忘怀,只是老爷子一直不提,还是老人的自尊心作祟,再者这么多年来老爷子对他的关爱和疼爱,早就弥补了当年的伤害。
他何尝不知道老爷子的内心?一个倔强、自尊又不肯认输的老人家,在固执之余,又有可爱、护短的一面,他从来没有恨过老爷子半分!
老爷子对他的疼爱,甚至已经超越了对吴家子孙的疼爱,他怎能还记恨一个老人家当年为了爱护孙女而做出了盛怒之举?
“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老爷子不理会夏想的反对,继续说完自己一生之中最后的话,“夏想,我疼爱你这么多年,你没有让我失望,我九泉之下也瞑目了,你是一个好孩子,我一直当你比亲孙子还亲……”
夏想心痛得已经说不出话来,几乎站立不住,他以为自己很坚强了,不想在面临老爷子的生死大事之时,还是软弱得没有力气。
“孩子,能不能叫我一声爷爷?”
“爷爷!”夏想放声大哭。
吴老爷子却是微笑地闭上了眼睛,永远闭上了他那一双睿智并且征服了无数人的双眼!
一个世纪老人的殒落,半个京城都陷入了悲痛之中。
吴老爷子的去世,对老古的打击很大,已经老态龙钟的老古,看着逐渐长大的古来,对即将到来的死亡,是那么的平静面对。只是几位老爷子的相继离世,让他感到了孤单,似乎没有几个老人家的陪伴,他一个人活在世上很没有意思。
现在老古是硕果仅存的老人家了,夏想将全部孝心倾注到他的身上,特意从单城将父母接来,让父母陪在老古身边。
夏想自小就没有见过爷爷,很小的时候就死了奶奶,他对隔辈老人的孝心,或许也源于童年时爷爷奶奶之爱的缺失。
也或许基于同样的感受,早年丧父的夏天成对老古照顾得格外周到。有夏天成和张兰的照顾,老古的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也是因为他对夏想的疼爱,他视夏天成和张兰如家人一般。
但愿父母陪伴老古身边,能多少弥补他的丧子之痛。夏想在心忧国家大事之际,将身边的几个老人也考虑得十分周到。
……数年后,夏想登顶!
夏想登顶之后不久,中国政府就宣布南海为中国的海域,并宣称国家主权不容侵犯,任何在中国海域之内的开采行为,都视为对中国的战争挑衅。
在政策宣布的第三天,南越小国在主子的鼓动下,出动军舰到南海耀武扬威试探中国的反应,其实也是想试探夏想的底线,或者说,是想知道夏想刚刚登顶之初,是否掌控了大局,是否掌握了军队。
更深的意图是,美国尽管早就知道夏想是强硬派,但不相信夏想真敢在刚刚登顶之初就发动一场战争。而且美国更阴险的想法是,如果夏想连南海小国的挑衅也能容忍,那么他在登顶之前的豪言壮语只是一句空谈。
南海小国出动了数艘军舰,刚进入划定的中国海域,突然就遭遇到了潜艇的袭击,当场被击沉三艘军舰,剩下的两艘军舰在狼狈逃跑的过程中,被正好路过的中国的航母全歼。
消息传出,国际舆论一片哗然。
美国当即指责中国是不安定因素,试图以武力绑架南海国家,并声称要将中国列为大规模杀伤武器国家,并对中国实施全面制裁。
美国的指责话音刚落,中国军方宣布年内中国的第五艘航母将会服役,同时,中国新开发的射程在一万四千公里的洲际导弹可以突过世界上任何防御系统。
更令人震惊的是,夏想在接受西方媒体采访时,回答记者的提问,对南越小国的军舰被击沉一事,表示遗憾,但同时表明,南海,欠中国一场战争。如果哪个国家想试探中国的耐心,大可以出面当马前卒。枪打出头鸟,中国的钢枪已经擦亮。
“中国政府有信心有决心也有实力打赢一场或几场局部战争,当年郑公说,在地理位置上,南越离中国也很近,我想说,延伸开来,在地理位置上,整个亚洲、欧洲离中国都很近。”
夏想的话顿时在国际上引发了轩然大波,因为夏想的话不但气势冲天,而且言外之意很明显,就是中国不但要将亚洲划在自己的势力范围之内,连欧洲也在他划的一个大圈之中。
很多年前,有一首唱道:“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画了一个圈……”而很多年后,则是有一位中年人在世界地图上画了一个圈……
夏想的讲话之后,东瀛小国大怒,照会中国驻东瀛大使,要求解释中国政府的外交政策。
中方却没有理会东瀛小国的无理取闹,不但单方面宣布划定了东海海域界限,而且公开声称理解琉球要求独立的正当诉求。
琉球独立一直是东瀛小国心中的痛,东瀛小国本来就小,再独立出去一个琉球,就更是成了弹丸之地,而且会丧失战略优势。中国官方的言论,顿时引发了东瀛小国举国的愤怒。
愤怒就愤怒好了,台湾问题作为中国的软肋被别人捏了无数年,现在偶而捏捏别人的软肋,也不失为一件乐事。东瀛小国盛怒之下,提出了要和中国断交的威胁,中国当即召回驻东瀛大使强硬回应。
眼见形势剑拔弩张之时,南越小国服软了,美国更是在中国宣布南海、东海以及亚欧利益圈之后,出奇地保持了沉默。
沉默就表明了在中国的强硬姿态之下,美国退缩了。美国的退缩不是被夏想的硬话吓退了,作为世界上最老牌的流氓国家,向来信奉实力至上,从来不会被大话吓怕。
是因为美国从特定渠道得到的消息显示,在夏想主导下的中国,已经强大到了美国压制不住的地步。
在美国保持了沉默不到一周之后,东瀛小国开始采取一系列积极主动的措施来修补和中国的关系……回应东瀛小国的是,中国宣布将在年内的国庆时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阅兵式,阅兵式的地点不在京城,而是分两个地方举行。
一处东海,一处南海,届时,夏想将会亲自登上航母,出席两处阅兵式。
在夏想登顶之后的第一年,世界局势大变,进入了新一轮的重新洗牌阶段!
在世界的东方,一轮耀眼的红日冉冉升起,一个全新的时期,一个最辉煌的时代——史称夏想时代——即将全面到来。
(全书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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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之唐天云
“唐省长,电话。”
秘书关得急急敲门进来,慌里慌张地向唐天云汇报。
唐天云不慌不忙看了关得一眼,微露不满地说道:“关得,我说过多少次了,遇到事情要镇定,不要慌乱,你现在的样子,不太像话。”
关得是唐天云的新任秘书,刚从河海大学调来,原先是历史教师,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唐天云看中并调到身边担任了秘书。唐天云的想法很长远,他看中了关得的稳重、老成的性格,认为关得的性格和他有几分相象。
唐天云期望在得到一个得力的助手的同时,也有意将关得培养成后备力量。
未必就是可以问鼎的后备力量,但至少也是可堪大用的后备力量,夏主席说过,他相信他的眼光,希望他能为他分忧。
现在夏主席太忙了,分身乏术,他作为夏主席的首席智囊兼得力助手,必须为夏主席的大计做出力所能及的布局。
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唐天云不会外放到燕省担任省长,但突然燕省情况有变,在夏想的大力推动下,唐天云得以出京外放担任了燕省省长,替夏想处理燕省的突发危机。
和上次的四牛奶粉事件类似,燕省的突发事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影响到了夏想的布局,必须由夏想最信任的人出面予以调停解决,彭云枫此时已经在中央办公厅打开了局面,他去显然不太合适,而陈天宇却在夏主席曾经的发迹之地西省担任省长,临时调往燕省,力有不逮,最后权衡之下,唐天云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
唐天云知道他在燕省的一任是权宜之计,可能一年最多两年就会回京,但不管时间长短,要干就要干出样子,不能辜负夏主席的信任,更不能空来一次,要为夏主席在燕省布好大局。
燕省是夏主席的母亲省,是他最牵挂的省份,绝对不允许有一丝差错。
尽管现在的夏想才是国家副主席,但接班人的位置已经稳固,在政治局常委中排名第五,却是实际上的第二号人物。
唐天云一到燕省,就全力以赴完成收局工作,基本上一切还算顺利,以唐天云跟随夏想多年历练的能力,再加上他身为国内人人皆知的夏想第一秘的特殊身份,就让他一到燕省就打开了局面。
夏想时代正在拉开序幕,在现在的情形之下,如果唐天云还不能借助夏想的威望将燕省的局势理顺,他就愧对夏想第一秘书的称呼。
在局面大开之后,唐天云开始了第二步布局,调关得到身边就是他在燕省长远布局的第二步,但今天关得的表现,让他大失所望。
唐天云很喜欢关得,这个年轻人有活力,有冲劲,又有难能可贵的坚韧不拔的品质,除了在待人接物的火候上有所欠缺之外,基本上事事让他满意。
关得被唐天云上来就是不轻不重的一句敲打,他一下愣住,随后脸微微一红:“唐省长,我确实急躁了,接受您的批评。”
关得态度很诚恳,唐天云的怒气就消减了三分,才想起问道:“是谁的电话?”
“夏主席!”
“夏主席?”唐天云一下站起,急忙伸手接起了电话,“夏主席来电,怎么不早说。”
话一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是,刚刚批评了关得不够持重,自己听说是夏想亲自来电,不也是一时惊慌?人都是宽以待己严以律人……摆了摆手,他对关得说道:“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关得悄然退下,唐天云稳定了一下心神,才微带恭谨并且亲切地说道:“老领导有什么指示精神?”
夏想的话从几百公里之外的京城通过电线传来,如在耳边一样真切:“天云,近期国务院要召开一个经济转型省长会议,我提议你来参加一下,应该会有收获。”
“是,我也很想从兄弟省份多取取经,多学一些经验。”唐天云答道,“同时也正好进京见见老领导,跟老领导当面汇报汇报工作。”
“向我汇报工作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你也该来京看望符政委了。”夏想轻描淡写地说道,“昨天我刚和符政委见了一面,谈了一些事情。”
一句话击中了唐天云的心事,他的呼吸不由为之一滞,心脏陡然猛烈地跳动几下,随后又努力平息了内心的激动,他很高兴夏想能和他的岳父建立紧密握手的关系。
不错,唐天云是军中两大符姓太子党之一符冠沙的女婿!
换届之前,军中势力也是纷纷站队并且划分阵营,西南事变之后,和西南有牵连的军中高层都难逃被清洗的命运,而以符渊和符冠沙为首的军中太子党则迅速崛起,成为新一届中央军委的生力军。
被称为两符的符渊和符冠沙,全部担任了军委副主席,执掌了军中大权。
符渊和夏想的关系自不用说,而符冠沙和夏想一直没有交集。夏想想要一上台就掌握大权,就必须得到军方的全面支持,而只有老古的势力以及季家、郑家的支持还不够,就算再加上一个符渊,他也很难将派别林立的军方统一在他的旗帜之下。
而夏想如果想做到他的倒序在军中令行禁止,想一改军方几十年的积弱之势,就必须在军中树立极高的威望,偏偏几十年来,几任最高领导人都无法在任期初期就一统军方。
夏想想一统军方的最后一个障碍就是符冠沙!
符冠沙是国防大学的政委,门生遍天下,是军中一等一的实权人物。再加上他身为红二代女婿的特殊身份,他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唐天云身为符冠沙的女婿的事实,在唐天云成为夏想的秘书初期,夏想确实一直蒙在鼓里,尽管陈皓天早有暗示,就连古秋实也曾经含蓄地一提,但夏想一直没有真正弄清唐天云的真实身份,直到夏想的下马区全体大会之后,他和军方的关系日渐密切之时,他才终于摸到了唐天云身份的真实一角!
好一个隐藏至深的唐天云。
夏想感慨之余,也暗暗欣喜,唐天云早早跟在他的身边,是难得的好事,证明了符冠沙对他早有接触之意,唐天云就是最好的桥梁和纽带。
夏想并不埋怨唐天云一直将身份隐藏至深,一是在唐天云刚刚担任他的秘书之时,唐天云还没有和符冠沙的女儿结婚,二是符冠沙的女儿没有随符冠沙之姓,而是随了母姓,再者符冠沙的女儿行事低调,一直在国外求学、工作,在国内几乎从来没有抛头露面,许多人甚至不知道符冠沙女儿的存在。
正是因此,唐天云的身份才一直讳莫如深,让夏想也被蒙蔽了许久。但在得知唐天云真实身份的一刻,夏想反而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他知道,在他问鼎之前,他已经在军方获得了足够的支持。
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以老古的势力,再加上季家和郑家的影响力,再有符渊和符冠沙的力挺,而另一系因羊城军区事件折损大将,实力大降,又有换届之后的失利,几乎溃不成军,再难形成气候。
也正好,在夏想得知唐天云的真实身份时,正值唐天云大婚。夏想不但亲临了婚礼现场,还和符冠沙在婚礼上“偶遇”,二人相视一笑,握手之后,寒暄几句,二人一起望向了唐天云,然后夏想说了一句话。
“天云是棵好苗子。”
符冠沙微一点头:“承蒙夏书记的厚爱,天云才有了今天的成熟。我替他谢谢你了。”
符冠沙替唐天云向夏想表示谢意,言外之意就是承了夏想的人情,也是认可了夏想对唐天云的提携,更是承认了他和唐天云之间的翁婿关系。
当然,以上都不是最主要的部分,最主要的是,符冠沙紧紧握住夏想的手,语重心长地又说了一句:“夏书记,以后,天云就交给你了。”
夏想顺势说道:“早在天云成为我的秘书的一刻,我就不当他是外人了。”
符冠沙哈哈一笑:“夏书记是实在人,很高兴今天能和夏书记坐在一起。”
“不止今天坐在一起,以后坐在一起的机会还有很多。”夏想就知道,符冠沙表明了立场。
也就是在唐天云的大婚之日,夏想和符冠沙正式确认了握手的同盟关系,也奠定了夏想赢得了军方三分之二多数的决定性胜利!
……接完夏想的电话,唐天云虽然已经是省长之尊,但心情仍然久久难以平静。虽然此时他的岳父已然退下,但在军中的影响力还在,也正是在他的岳父和符渊的共同力举之下,许冠华才得以顺利进入中央军委并且担任了副主席。
许冠华身为夏想最坚定的追随者的身份,他成功进入军委最高决策层,也让夏想由此成为第一位在尚未问鼎之前就近乎全面掌控了军方的唯一一人!
唐天云推开办公室的窗户,望向院中郁郁葱葱的景色,遥想当年的夏想是怎样从省委之中一步步走向了全国,心中蓦然升腾起熊熊燃烧的激情之火,他决定要追随夏想的脚步,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有一点,他要将自己的另一个隐藏至深的秘密也告诉夏想……
后记之古风
一辆长安欧诺MPV商务车在单城市委门口被警卫拦住了,警卫很不客气地要求司机将车开走。
警卫平常见过的好车无数,不是奥迪、宝马就是奔驰,有资格进入市委大院的人物,会开一辆几万元的长安欧诺商务车?开玩笑。
欧诺的司机只是笑笑,冲警卫说道:“请等一下,我打一个电话。”
警卫见欧诺的司机谈吐不凡,虽然车的档次不高,但人的品味不低,他也没好意思再嚣张,就让司机将车靠边停一下,别挡了正门就行。司机答应着,将车挪到了一边,同时,他的电话也打了出去。
“刘书记,我是关得。”
惠金朝担任单城市委书记已经四个年头了,他在单城的工作开展得还算可以,在他发展思路的指导下,单城重振古城雄风,成语故事文化城、历史长河文化宫、中华文明灿烂馆,等等,一系列的以历史文化为出发点的文化旅游项目的兴建和推广,奠定了单城历史文化古都的地位。
单城的旅游在他的任上突飞猛进,在今年接待游客的排名上,位居燕省第一位,旅游业为单城经济增长的贡献超过了百分之五十的比重!
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王肖敏王书记任上奠定的基础,惠金朝却心里有数,单城能有今天的辉煌,全是当年夏书记一口千金,以超前的眼光规划了单城现在的气象。
一想到夏书记,惠金朝虽然40多岁的人了,还是如学生想起最尊敬的老师一样激动莫名。没有夏书记,就没有他的今天,甚至可以说,没有夏书记,他别说能担任单城市委书记,能成为拟定中的下任省委常委、副省长了,他说不定连县委书记的门槛都迈不过去!
当年要不是夏书记到孔县视察,慧眼识珠发现了他,直接点将调他到市委,他在孔县早就被对手的阴谋诡计害得身败名裂了。夏书记以堂堂的总书记之尊,专门抽出半个小时和他谈话,每每想起夏书记的平易近人和提携之恩,他就会激动得浑身颤抖,而再想到夏书记对他语重心长地叮嘱,他总是禁不住热泪盈眶。
一转眼许多年过去了,夏书记现在已经不再过问世事,他多想在有生之年能亲往京城拜会夏书记,当面向夏书记表达十几年来内心从未停息的感激之情。
惠金朝正心神激荡时,接到了关得的电话,他一下就站了起来:“关……得,怎么是你?”
关得是惠金朝的发小,早年听说关得担任过省长秘书,后来又辞职下海,去了京城发展。只是听说近年来关得人在京城,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后来他还听说关得和高层来往甚密,但到底关得现在是什么身份,他也说不清楚。
“怎么就不是我?”关得呵呵一笑,“我和一位朋友来拜访你,被警卫拦在了门口。”
关得口中的朋友肯定不是一般人,惠金朝想也未想就说:“你开的什么车?我下去接你。”
“欧诺。”
“什么,欧……诺?”惠金朝愣了,他脑海中将他所知的车型都迅速过了一遍,还是不知道欧诺是什么车,“不好意思,我还真不知道是什么车。”
“我在车旁等你就行了。”关得笑道,没有过多解释,解释也不解释不清,谁让车上那位非要低调,点名要坐欧诺,就算他对支持国产汽车发展一直很热心,欧诺又是长安的重点自主车型,但也不能低调到非要坐几万元的汽车来单城市委。
关得无奈地摇头,回头冲车上一脸英气的年轻人说道:“古总,请稍等。”
被称为古总的年轻人微一点头,淡笑说道:“关得,你是不是觉得开一辆欧诺会有失身份?世界首富戴一块几百元的表,叫个性。挖煤出身的老板背一个普拉达,叫暴发。现在国内已经过了以汽车论身份的阶段,你以后是要做大事的人,要学会适应各种不同的场合。不要以为高高在上就可以不和警卫打交道,尊重民生不是一句空谈,我坐便宜的国产车出行,不仅是要树立亲民的形象,而且是想以切实行动宣告自己的政治理念。”
关得受教了:“古总说得对,我记下了。”
“不但要记下,而且还要真正地落实到日常生活中,你以后是我的高参,你的形象代表的是我的形象,刚才的警卫,以后就有可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票。要将每一个人都当成监督你进步的公民,你才会心存敬意。”
关得心悦诚服地郑重点头,他现在才从内心深处佩服眼前的年轻人,年轻人和他年龄相当,出身于世家,从小衣食无忧,而且背后还有呼风唤雨的庞大家族,但他从来没有不以二世祖自居,从小就表现出与众不同的悲天悯人的情怀,举止言谈,温文尔雅,颇有谦谦君子的古风。
惠金朝匆匆赶来了。
警卫一见市委书记亲自出面,吓得一激灵,忙不迭敬礼,又见书记脚步不停,上前热情地和欧诺司机握手,他吓得腿都软了,坏了,坏事了,得罪了大人物了。
等司机打开车门,车上又下来一个年轻人时,警卫注意到惠书记一见来人,顿时愣住了,过了半晌才恭恭敬敬地弯腰向来人致敬,等来人伸出手时,惠书记才微微颤抖地伸出双手接过,警卫眼前一黑差点晕倒,来人才20多岁年纪,是什么来头,大到让惠书记几乎诚惶诚恐了。
印象中,惠书记迎接省委书记时,也不至于这么受宠若惊。
警卫差一点儿就瘫软了。
不等他瘫软,车上的年轻人却直接冲他走了过来。警卫心想完了,他一句话就会让他卷起铺盖滚蛋回家,好好的一份儿工作丢了不说,得罪了这么大的人物,他以后不一定会是什么悲惨的命运。
警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料年轻人伸手过来,和颜悦色地说道:“警卫同志,给你的工作添麻烦了。你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好同志,我刚才向惠书记建议,要表扬你。”
警卫战战兢兢握住了年轻人的说:“首,首长,对不起,我刚才有眼不识泰山……”
“不要说了,你刚才做得对,你的职责就是严查每一个进出大门的访客。如果你问也不问就抬手放行,我就会向惠书记建议将你调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忠于职责遵守规章制度,人人都严以律己,国家才有希望。”
大道理警卫不懂,但他却听明白了一点,眼前的年轻人不但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而还表扬他忠于职守,他被年轻人的气势折服了,算是切身体会到了惠书记诚惶诚恐的感受了,他紧紧握住年轻人的手,语无伦次:“谢谢,谢谢首长。”
“我不是首长,我姓古,叫古风。”古风呵呵一笑,转身随惠金朝走进了市委大院。
若干年后,警卫再在电视上见到古风时,古风正在发表一篇著名的影响历史的演讲,警卫兴奋地指着古风说道:“我认识他,我见过他,他是一个特别好的人。我要支持他,你们听我的,一定要支持古风。”
在警卫的带动下,至少有上百人支持古风。而古风的名声正是在一件又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之上建立了亲民形象,一传十,十传百,百姓之间的口耳相传最有说服力。
惠金朝在回到办公室时亲自动手泡茶时,心情还十分激荡,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他万万没想到,随同关得一起前来的竟然是古风!
古风是谁,惠金朝心里有数,他现在已经无法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泡茶的手都微微颤抖。古风会亲自前来单城,可见单城在古氏家族心目中的分量之重,而他身为单城市委书记,也应该入了古氏家族之眼了?
“惠书记,不必客气,我冒昧前来,是有两件事情要麻烦你。”古风言谈举止颇有古君子之风,每一开口,都能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前段时间,国家某研究机构公布了一则数据,说是中华民族的复兴已经完成了百分之八十,先不说数据正确与否,也不管是基于什么准绳来做出的判断,就我个人认为,民族的复兴之路,充其量才走了一半。文化不复兴,经济再发达也是一条腿走路,早晚摔倒。”
“关得现在和教育部合办传统文化教育项目,准备以单城为教育基地,和教育部联合举办文化夏令营,让单城诞生的200多个成语以文化传承的方式,影响到一代又一代少年儿童的心中,增加他们的民族自豪感和归属感,不再以出国为荣。”
“第二件事情就是关得想在孔县寻找一个人,一个50多岁的老人家,初步判定老人家人在孔县。老人家早年是某位高层的高参,在某次运动中受到冲击,从此下落不明……”
惠金朝恭恭敬敬地将茶端到古风和关得面前:“古总,孔县离单城不远,明天我亲自下去一趟。”
古风接过茶:“谢谢。”又说,“不必,我和关得亲自去一趟,老人家……你请不动,而且你也未必见得到。”
“我安排一下。”惠金朝又说。
古风微微摆手:“不麻烦惠书记了,我和关得悄悄下去就行了,只是想委托你一件事情,老人家既然一直在孔县扎根,以老人家的眼光,说明孔县要出人物了……”
惠金朝重重地点头:“我有数了。”
后记之孔县
汽车由单城一路向东,直奔孔县而去。
关得回头看了一眼坐在后座微眯双眼的古风,笑了笑:“古总,孔县不过是一个平原小县,有什么重要人物值得你亲自下去一趟?”
孔县在单城东面80公里处,是单城最东的一个县,面积很小,人口很少,又因为地处两省的交界处,没什么工业基础,是一个几乎被人遗忘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县。
“孔县是平原小县,但孔县有一座平丘山,平丘山上有一处潭水,叫平丘潭……”古风睁开了眼睛,望向了窗外的风景。其实窗外除了农田和树木之外,没有可以入眼的风景。
广袤的中部平原地区,地处温带,气候适宜,物产丰富,以农业为主,没有工业污染,平原地区的百姓性格温和,安居乐业,说是知足常乐是赞扬,说是不思进取就是贬低了。古风心中暗暗感叹,平原地区和奶奶说的一样,几十年了,还是没什么变化。也不知道孔县有什么吸引老人家的地方,让老人家宁肯在县城隐姓埋名度日,也不肯回京享福。
算一算,老人家也该是百岁高龄了,如何还健在,该是怎样的鹤发童颜?古风突然间对老人家愈加兴趣浓厚了。
“我倒听说过平丘山,不过是一座海拔不高的小山,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古风摆摆手:“关得,你应该没有读过《山海经》了,《山海经》上记载的名山大川,很多到今天已经不可考,而平丘山是《山海经》上记载的至今幸存的少数山川之一。是,平丘山是小山,但这么小的一座山头却被《山海经》收录在内,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所以不要看小县小山小地方,往往小地方沉寂多少年后,几百年的气运汇聚在一个身上,就会突然出现一个厉害人物。”
“老人家究竟是什么人?”关得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一路上,古风一直不肯谈及老人家的姓名和过往,只说奶奶再三交待,务必要找到老人家的下落。
“老人家是什么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老人家是不是还在人世。就算还在人世,是不是还在孔县也不好说。算算年龄,老人家如果还在,该是百岁以上高龄了。”
“啊?”关得吃惊不小,“在惠金朝面前,你不说老人家才50多岁?”
“我就是故意这么一说,搅乱视线,不想让下面的人去打扰老人家的清静。”
“又是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是老人家在孔县?”
“是现任中央首长的一位高参忽然想起了老人家,想起当年的事情,泣不成声吃不下饭,就惊动了奶奶,奶奶四方打听,隐约有消息说老人家曾经在孔县出现过,就让我下来,说是一定要找到老人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古风摇头叹息,“老一辈人之间感情,不是我们现在能理解的深厚和久远。不过虽然我理解不了老一辈人的感情,但我对老人家十分尊敬,小的时候,经常听奶奶说起老人家的故事,令人向往。老人家简直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比当年人称为官神的夏总书记还要富有传奇色彩。”
关得吃惊不小,夏总书记和古风的关系,传闻不少,有关古风是夏总书记后人的说法,他也听过一些,但不敢尽信。不过古风对夏总书记的敬仰却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从来不允许别人对夏总书记有轻视之意。其实就连他对夏总书记也是仰之弥高,不止是他,无数人对夏总书记都是高山仰止。
第一次听古风盛赞一人并且拿夏总书记类比,关得震惊之余,就更对传说中的老人家向往不已了。
夏总书记现在已经退下,颐养天年,早已不问世事,谁想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退下之后,夏总书记就深居简出,几乎不再抛头露面,就连他历任之上提拔的亲信想向老首长问安,也是不行。
谁也不理解夏总书记到底在做什么?外界的传说很多,有人说夏总书记在著书立说,有人说夏总书记一心向佛,也有人说夏总书记在研究历史,关得不敢胡乱猜测,趁和古风单独下来的机会,又见古风心情不错,谈兴挺高,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夏总书记现在钻研佛学?”
“佛学?”古风一时讶然,愣了一愣又笑了,“夏总书记从来没有中断过对佛学的研究,当然,不仅仅是研究,而且还深信。高层中,信佛的不在少数,不过都不会对外宣扬罢了。知道夏总书记为什么一向器重燕市?倒不是因为他起步于燕市,而是燕市市北常山县有一座名寺,当年的主持大和尚曾经是夏总书记前几任一名高层的皈依师。燕市市南赵州县也有一座名寺,寺内高僧大德众多,出家僧有不少是北大、清华的高材生。燕市正是因为位于两大名寺之间,所以平和从容,百姓安居乐业。”
“夏总书记信佛多年,以前在位时不便传扬,现在退下了,外界知道了也没什么。记得我小的时候夏总书记就告诫我,人的一生总有一些信仰才行,没有信仰的人生是可悲的人生。如果一个民族没有信仰,只追求金钱、物质和享受,必定崩溃。无数历史事件已经证明了这一点,所以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希望用一百年时间来修复从五四以来到文革为顶峰的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破坏。纵观几千年的中华历史,凡是佛学鼎盛时期,就是盛世。”
“这么说,夏总书记现在是一心向佛了?”关得总算听出了一丝味道儿,从夏总书记信佛到信仰危机,再到古风亲自出面寻找流落民间的奇人,其中,必定有关联之处。
“建国初期,有人为开国领袖批了几个数字,领袖将信将疑,但百无禁忌的性格让他无视一切,等到将死的时候回想一生,蓦然而惊,几个数字,历历在目,才知道他一生批判的所谓的封建主义的糟粕,很多其实是精华。世间不犯错误的人是圣人,而不是伟人,任何伟人在伟大之处,必有自身无法正视的缺点。十年浩劫,扼杀了多少天才人物,毁掉了多少民族的文化财富,也改变了多少奇人异士的命运。”
关得心中一紧,心中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了,古风到孔县要找的老人家,多半是奇人异士!
“建国之前,在定都的问题上,开国领袖咨询了许多专家,专家中,有历史专家,也有建筑专家,这里的建筑专家,其实就是半个风水专家,在古代,建筑和风水不分家。最终确定定都在京城,在很大程度上是听取了一位老人家所说的京城王气正盛的意见,也是吸取了蒋家王朝的经验教训,古人说,金陵王气黯然收,蒋家偏偏不信,非要定都南京,结果惨败。”
关得连连点头,虽然现在谈论蒋家的失败有事后诸葛的无趣,但历史就是留给后人认真精读然后吸取经验教训的,否则,记录历史又有何用?
“其实开国之初,基本上每位首长身后都会有一个高参,一个从来不会有官方记载但却真实存在的高参。其中有一个在开国元勋身后的姓容的高参,在一次聚会时提到了官运的说法,说是人有时运,天有天运,官有官运,得到了与会者的一致肯定。运气一说,虽然看似虚无飘渺,又或者被归结于封建迷信,却又真实存在,并且时刻影响个人的前程。运气一到,任何事情都会顺顺利利。相反,就会诸事不顺。只要是真正读过历史的人都知道,在每一次的关键战役中,都会出现出人意料的转折,胜利的一方就好像犹如神助一样,这就是时运。朱棣在夺取明朝天下时,几次不可思议的死里逃生。明朝灭亡时,京城的十几万兵士一夜之间得了传染病,失去了战斗力……”
古风一谈起历史就滔滔不绝,他名叫古风,言谈举止确实也有古人之风,也是关得仰视古同的一个原因所在。
“容高参既然提到了官运,各位聚在一起就纷纷讨论各自首长的官运,最后高参喝醉了,说了一句让在座众人都大吃一惊的话——各位,趁早收拾铺盖回家种地吧,走得早了,还有命在,走得晚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我们在座的服务的各位首长的官运,到头了。”
“结果当然是谁也不信,以为他说的是醉话,各人服务的首长,都正是如日中天,而且还是开国元勋,怎么可能官运到头了?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结果事后不久,容高参不辞而别,离开了京城,从此下落不明。别人还在嘲笑容高参杯弓蛇影,自己吓唬自己,谁知就在容高参走后不久,一场席卷整个神州的浩劫开始了……世人都只看到了十年浩劫表面上带来的破坏,却不知道在浩劫的背后,有多少首长背后的高参死于非命,从此,万马齐喑,人才凋零。”
容高参?关得明白了,古风此来孔县,是为了容高参……
“哦,孔县到了。”古风的目光透过车窗玻璃望向了窗外,窗外是一个没有特色平淡无奇的平原县城,如果不是路边的“孔县欢迎您”的路牌,说是别的什么县也并无不可。
古风脸上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我预感我们的孔县之行不会太顺利,而且,说不定还有许多故事要发生。”
古风说对了,孔县之行确实有许多故事发生,而且,还是一个曲折、离奇并且漫长的故事……
后记之新的故事
车停孔县,古风和关得下车,站在孔县的街头,将贯穿孔县县城东西的平丘街尽收眼底。
正是秋季,孔县的街头行人匆匆,各自有事,没人留意远道而来的外来客古风和关得。又或许是古风和关得的穿着太普通了,更有可能是他们的汽车并不出众,所以二人站在路边,没人会多看一眼。
就正合了古风悄悄地来去之意。
路旁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已经泛黄,风一吹,飘落几片树叶,摇晃间正好落到了古风的脚下。古风伸手捡起一片落叶,对着阳光看了一会儿树叶的脉络,感慨说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是叱咤风云一生,还是流落民间默默无闻一生,都在自己的选择。我只是始终想不明白是,老人家为了避开十年浩劫而流落民间,但在后来政治清明了,为什么不重新出山?别人或许还不好说,在夏总书记在位的时候,他也应该看出夏总书记的为人的包容和宽厚……”
“还有,他为什么不回京看望一下他昔日的故交?能逃过十年浩劫而活到现在,多不容易。以老人家的眼光和对局势的判断,他不出山,难道还是在逃避什么?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情景该是多么感人,可惜呀……”
关得只是沉默,没有说话,他理解不了老一辈人的情怀,也无法达到古风忧国忧民的情怀的高度,他想了一会儿,忽然说出了或许古风不愿面对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事实:“是不是老人家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一开始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个事实,但一来老人家就算在世,也是百岁高龄了,二是老人家从八十年代向后三十年间,有足够多的机会重返京城,但他没有,就如泥牛入海一样,再无音讯。要不是不想违背奶奶的意愿和了了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的心愿,我对孔县之行其实是不抱任何希望的。”
“我不是很明白,古总,古老按照年龄推算,应该和老人家不是同代人,她对老人家为什么这么有感情?”
“我也不清楚,奶奶和老人家确实不是同代人,而且奶奶根本就没有见过老人家,但她不肯说出原因,只是一再要求我找到老人家,她在知道老人家的确切下落,就算老人家不在人世了,也要将骨灰带回京城,否则,她死不瞑目!”
背后肯定隐藏着一个久远的并且爱恨情仇的故事,关得不敢再问了,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要好。
“走,去民政部门看看。老人家在世的话是百岁高龄了,百岁老人,就孔县20多万人口的比例来说,肯定不多见,民政部门肯定有登记。”
不过让古风失望的是,民政部门登记的几名百岁老人中,除了四五名老太太之外,只有一位男人瑞,他叫翟宝家,是土生土长的孔县人,从小到大再到百岁,从未离开过孔县一步。显然,翟宝家不是古风要找的人,更显然,从民政部门查到老人家下落的方法……此路不通。
古风和关得先在孔县住了下来,住在了政府招待所飞马宾馆。飞马宾馆的设施还算不错,虽然比不起单城的奢华,但也算整洁干净。
商议了半天,关得自告奋勇要出去施展他的妙计,古风听了,笑了笑没有反对,等于是默认了。关得就收拾一下,一个人出去了。
关得一走,古风就拨通了京城的电话。
“奶奶,我在孔县了,不过,没找到老人家……”
“你是不是就到民政部门查了一下?”奶奶的声音从几百公里之外的京城传来,亲切如在耳边,虽然因岁月的流失声音苍老而悠远,但依然可以清晰地听出她当年的动人悦耳的嗓音,宛如环佩叮咚。
仿佛呼啸之间岁月在眼前一晃而过,曾经的下马河畔,曾经的京城华盖,曾经的天南地北的一往情深,都一一在脑中浮现。忆往昔峥嵘岁月稠,多少往事,多少云烟,多少人和事,虽然已经远去,却永远不会在历史的长河中消散。
“县城南边有一座平丘山,你去山上看看。要看仔细了,一草一木,一个草屋一个山洞,都要亲自看了,只要看到有遗弃在外面的人骨,就收了埋了。然后……你就回京吧。”
奶奶的声音透露出沧桑和疲惫,古风一生之中最敬重奶奶,不由担心:“奶奶,您……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心里惊涛拍岸。风儿,你肯定心里有疑问,奶奶和老人家又不认识,为什么非要让你大老远地跑上一趟?实话告诉你,奶奶也是抱了百分之一的希望,万一老人家在世,他指点你一两句的话,你就会受益匪浅,对你接下来要走的道路,会有莫大的帮助。”
“可是奶奶……”古风从小就养成了谦下平和的性格,但对奶奶的话还是不敢相信,“老人家就算在世,也是百岁高龄了,以他的年纪和眼界,怎么还能对现在的国内局势有大局观上的准确判断?”
“风儿,从秦始皇到汉武帝,再从唐太宗到宋太祖,都被称为千古一帝,甚至到了满清时期,康熙也被人称为千古一帝,都是千古一帝就没有千古一帝了。你也不要以为古人就一定不如今人,古人的智慧有许多我们不了解不理解也超越不了的东西,从五四到文革,文化的断层让我们民族失去了太多宝贵的历史遗产……一个能提前看出十年浩劫的人,会看不出未来百年的走向?”
古风沉默了,他对传统文化最为尊崇,古人的智慧一点儿也不输于今人,只不过在建国初期的造神运动为太多国人洗脑,再加上数典忘祖连传承了几千年的圣人都被推倒,十年文化浩劫是焚书坑儒所不及的荼毒,结果就导致国人迷失了方向,再后来高举发展经济的大旗,一切唯经济论就演化成了一切唯金钱论,结果经济是发展了,人民对国家也失去了信心,但凡有钱有权都选择移民国外,就是用脚对国家投下的不信任票。
“我尽量找到老人家,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古风郑重地答复,对老人家更多的好奇和敬畏,心中无限悲凉,如果老人家生逢盛世,遇到一位可栽培造就之人,在老人家的指点下,一个没有背景的一介平民,说不定也能平步青云,更何况如他一样从小就可以调动庞大的社会资源的世家子。
只可惜,他是无福享受老人家的指点了,他只希望老人家能长命百岁还在人世,哪怕只听老人家说上几句话,也是不虚此行。如果让老人家再点评几句当今大势,更是莫大的惊喜。
“风儿,能不能见到老人家,就看你的机缘了。你不知道,京城之中有许多高参见到他,从辈份上讲,都要尊称他一句前辈。就连你爷爷……对老人家也是十分景仰,只是他一直没有机会见上老人家一面,让他一生都引以为憾。能见到老人家是福份,见不到老人家也没办法,是你和他没缘份。”
连爷爷都因为没有见到老人家一面而引以为憾,古风心中大为震憾,他以为爷爷一生叱咤风云,从一介平民走到了最高人的位置,经历了多少浮沉和沧桑,一生应该了无遗憾了,没想到,以爷爷一生波澜壮阔的经历,什么样的人和事没有经历,却因没有和老人家见上一面而遗憾,这么说来,老人家的分量比他想象中还要惊人。
不多时,关得回来了,一脸失望地摇了摇头。
关得到孔县的街头找了几个路人,一人发了一百元,要求他们在走街串巷去打听一个来自外地在孔县落地生根的老人家。孔县是中部平原小县,外地人不多,应该很好打听。
结果关得撒出去了上千元,找了十几个人走遍了县城,问了不下几百人,从30岁到80岁,都问了一遍,最后却是……一无所获,谁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就证明了一点——此路不通。
难道说,老人家从来没有在孔县出现过?难道说,京城方面的消息有误?
关得的疑问古风并没有正面解答,他在接到奶奶古玉的电话之后,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他只是对关得说道:“走,孔县之行的最后一站——平丘山。”
平丘山距离县城不过一两公里,开车过去五分钟。车停在平丘山的山脚下,抬头仰望已经成为孔县标志性景观的平丘山的南大门,上面几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天下奇山——平丘山。”
关得笑道:“平丘山我虽然听说过,但也不至于称为天下奇山,如果这座海拔几百米的小山头也能称之为天下奇山,黄山和泰山又算什么?”
“名气不大的山,未必就不是天下奇山。关得,你忘了古人说过,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关得也笑了:“难道说,山上还有一个陋室,里面真住着一个老神仙?不过也别说,记得前些年,平丘山的名气很大,是国家级旅游景区,一时之间成为不少人向往的胜地,连不少国家领导人都来过。不过现在似乎又沉寂了……”
“事情总在兴衰的变化之中,平丘山的兴起因为一个人,衰败也是因为一个人……”
“谁?难道是老人家?”
“是呀,不过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我相信还是一个很长很久远也很引人入胜的故事,走,边上山边说。”
这一上山,就引出了一个全新的故事……
后记之平丘山
平丘山高不过三百米,方圆不过十余里,不算高山,更不算大山,但在周围全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地带,突兀地有一座山头拔地而起,也是罕见的一景。去桂林的人都见过平地起山的神奇,但桂林山多,习惯了也不觉得如何,孔县就不一样了,县内只有一座平丘山。
甚至以孔县为中心,方圆几百里内,也就只有一座山,因此平丘山虽然不高又不大,但却如一柱擎天矗立在孔县境内,十分奇特。
《山海经》中记载了许多名山大川,不少在现在已经不可考了,但平丘山却是其中记载的为数不多在今天还可以确切亲眼目睹的名山之一。说是名山或许有些夸张,不过在远古时期能被记录在《山海经》中,平丘山肯定有其过人之处。
与其说平丘是名山大川,倒不如说平丘山就是一座山头,当古风站在山脚下,在周围全是一马平川的原野的映衬下,平丘山显得异常高大雄伟,就如一位巨人高高耸立,四面的庄稼就如臣服的千军万马,微风吹过,万千作物纷纷弯腰点头,而平丘山傲然而立,犹如沙场秋战点兵的将军。
古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山不在高,有气象则名,平丘山气象万千,果然是非同一般。”
关得却是不解:“古总,我没看出哪里有气象,不过就是一座平淡无奇的小山罢了。”
古风笑着摇了摇头:“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京城的几个老人家非要说容高参人在孔县,来之前我还专门研究过孔县,确实没发现孔县有什么离奇之处,现在才知道,孔县有平丘山的缘故,必出英才。”
“有这么神奇?”
“不是神奇,是真实。山水是大地的锦绣文章,历来山清水秀之地,就是地杰人灵之处。方圆百里之内只有一座平丘山,平丘山就聚集了方圆百里之内的天地灵气,孕育久了,必定应验在人的身上。如果你通读了历史就会知道,历来杰出人物,都和山水有不解之缘。”
“我想想……”关得一边陪古风上山,一边说,“不记得国内有哪个杰出人物是孔县人……”
“不用想了。”古风摆手一笑,“你想也想不起来,肯定会有,但你从他的履历上应该看不出来,你把思路再放开一些,想想有谁是单城人。”
关得低头去想,古风却又笑了一笑:“先别去想了,先一边上山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
正值初秋季节,平丘山植被繁茂,放眼望去,郁郁葱葱,苍茫一片。平丘山地处中部平原,属温带大陆性气候,其山既不如南方山系妩媚婉约,也不如塞外山系苍凉空旷,就如一个性格温和朴实并且大气的汉子,于不动声色中积蓄力量,并且伺机冲天而起。
平丘山山不陡,台阶缓,沿途是繁密的原始森林,幽静而深远,道路两旁各有一条溪水,行走其间,感受浓郁的大自然气息和潺潺的流水声,顿时神清气爽世事皆忘。
“真是好地方。”关得感受到了其中的妙处,脱口赞叹,“没想到平丘山开发了这么久,还能保持这么原始的面貌,没有被污染,真不容易。谁能想到在没有什么景色可看了平原地带能有这样一座宝山,还真是应了一句——养在深闺人未识。”
古风笑笑,没有说话,神情却凝重了几分。平丘山在上个世纪曾经繁荣过一段时间,开发成了旅游景点,着实为孔县带来了巨大的经济效益,但后来不知何故又关停了,从此再也没有人重提开发平丘山之事,平丘山就淡出了人们的视线。
但据说此后几十年间,每年都会有一批神秘的款项打到平丘山管理处,用来维护平丘山的日常管理。现在的平丘山是一处免费对外开放的天然公园,但因为没有商业利益的驱使,平丘山在国内过度开发的旅游大潮,始终保持了置身事外的冷静,保留了国内几乎再也无法见到的世外桃源般的景致。
平丘山的景色,全是天然景色,除了沿溪水开凿了一条上山的小径之外,其他地方都保留了原始面貌。人少,景色天成,就能让人感受到浓郁的灵气。
“怪不得,怪不得,我敢说老人家一定就在平丘山上。”关得兴奋莫名,被平丘山的景致激发了内心的激动,“这么好的地方,换了我,我也想住上一年半载。想想看,一间茅屋负青山,老松半间我半间。饥吃山果渴饮泉,不是神仙胜神仙。”
“哈哈。”古风哈哈大笑,“你也有诗兴大发的时候?不过想想也是,当年老人家避世离开京城,来到平丘山这样一处世外桃源,一人住在山顶上,有遗世而独立的感觉,人在山顶,心在京城,你说,当年老人家看到全国山河一片红,无数人迷失了本性,陷入了狂乱之中,他是无奈而悲伤,还是苍凉而兴叹?”
“我认为都不是。”关得若有所思地说道,“老人家估计会想,大乱之后必有大治。国家动乱,民族兴衰,从来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不能将一场浩劫都强加到一个人的身上,每一个身在其中的人都有不可推卸的历史责任。”
古风点头赞许:“有见解,关得,你也不简单嘛。”
关得呵呵一笑:“和古总相比,我还差得太远了。不过我以前一个人的时候经常喜欢思索问题,回味历史,就觉得历史这出大戏,主角固然重要,但如果主角不得人心,也演不出一场大戏。说到底,每一个主角都是无数配角心目中英雄人物的投射,就是说,好也好,坏也坏,都是自己的选择。”
“好嘛,你的话挺有哲学味道。”古风哈哈一笑,来到一处望景台,此时已经接近山顶,举目四望,整个孔县尽收眼底,北面,是高楼林立的县城,南面,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西面,是一条波光闪烁的小河。东面,是一个接一个的村庄。
“果然是好地方,平丘山的位置得天独厚,山水相连,又接地气,确实是一个造化钟神秀的地方,走,抓紧走几步,到了山顶了,必有收获。”
关得笑道:“古总就这么有把握?”
“有。走到半山腰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是我,我也会选择在平丘山隐世不出,平丘山没有名气,不会引人注目,但又缺灵气,景色优美,可以赏心悦目。而且还有一点,离京城又不远又不近,400多公里的路程,进可攻退可守,果然是一处蓄势待起的好地方……”古风又摇头不解地说道,“可是为什么,容老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进京一步,还是他进京了,无人知道,他又失望而去了?”
“到山顶了。”关得欢呼了一声,平丘山从山脚下爬到山顶,也就是半个小时,确实不高,山顶是一处平整如掌的平地,长满了鲜花和草丛,放眼四望,就如一块点缀在空中的花园,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我也不明白。”关得也感慨说道,“容老爷子肯定是胸怀抱负之人,假设他曾经进京又失望而去,那么他一直在孔县避世不出,以他的才学和眼光,必定是因为孔县有人才出世,但一路上我想来想去,孔县似乎没有出过一名在国内政坛有影响的人物。”
“是,刚才在上山的路上我也想过了,确实是这样,不但是孔县,就是整个单城市,也只有夏总书记一人,我也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古风四处眺望,用手一指远处又一个山头,“走,去看看。”
不多时来到又一处山头,古风笑道:“有意思,你看眼前的一景正应了哪句话?”
关得一点就透:“山外有山。”再一看,上山之处有一道木门,门后是一处世外桃源一般的小院,门前有一个木牌,上书四个大字:“闲人免进。”
古风点头:“这四个字和山门的题写,是出自一人之手。看来,我们马上就要解开谜底了。”
“这……”关得为难地说道,“主人不欢迎外人打扰,都声明闲人免进了。”
“我们不是闲人。”古风当前一步推动了木门,吱哑一声,木门应声而开,他高声喊道,“有人吗?”
四下只有风声鸟鸣,更无人声。
小院不大,有花有草,有树有竹,幽静而空旷,宁静而致远,院中有引来的山泉,有农具,也有一方石磨,就如一副纯朴的山水画,入眼之处,处处皆历史。
只有一家茅屋,茅屋之中,一株大树穿房而过,浓密的树荫将茅屋遮了个严严实实。
古风当下也没迟疑,按捺住内心的激动,轻叩房门:“请问,有人在吗?”
无人应声。
古风和关得对视一眼,毅然伸手推开了房门。房门一开,一缕光线也照进了房间,房间内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角落里是一张床,墙上干净如纸,地面平整如掌,正对房门有一张桌子,桌子之上并无他物,只在正中孤零零放着一本书。
古风上前一步,拿起了书,只看了一眼就长叹一声:“容老爷子他已经……我们来晚了一步。”
后记之官运
关得向前一步,目光落在书皮之上。是一本已经泛黄的线装书,不是印刷的字体,是用毛笔写的行书,苍劲有力地写着两个大字——官运。
只有书名,没有作者署名,也没有多余的解释说明。
古风捧书在手,一时唏嘘。再环顾四周,房间只有十几平米大小,别说藏人了,连一只小鸟小兽都藏不住。就是说,古风此行是不可能再到见容老爷子的人了,好在并非全无收获,还有一本书可得。
房间内既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可以看出有人生活的迹象,空空荡荡,显然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除了干净整洁的地面和一尘不染的桌子显示有人定期打扫之外,此处,已经人去房空。
“走,下山去。”
古风当前一步迈出房间,心中说出来是沉重还是轻松。说实话,他既然明白可能见不到容老爷子,又怕见到容老爷子的墓碑。现在好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权当还留下一个永久的念想吧。
“容老爷子……”关得小心地问了一句。
“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就当他躲着不见吧。”古风也是自己安慰自己,“也许他就在山林深处,看着我们,笑而不语。”
关得听了,忙回头望去,身边苍茫一片,林密树高,除了漫山的绿色,就是无尽的植被,别说一个人藏身其中了,就是十几个人躲在密林深处,也看不见人影。
下到半山腰的时候,又路过了平丘潭。
相传,当年大禹治水路过平丘山,一时口渴,见平丘山有一处山泉,就饮了山泉水。山泉水清洌可口,大禹一时不解渴,就拿手中的乾坤铲一铲,山泉就汹涌而出,汇聚成瀑布,年深日久,就在半山腰处冲积成一片水潭,名叫平丘潭。
古风走得累了,坐在潭边的一块石头上:“歇歇再走,走累了。孔县的任务完成了,也不用急着下山了。真正的风景在路上,不在终点。”
关得点头:“我到处转转。”表面上不说,其实他心中也是微有失望,他比古风还更想见到容老爷子,一个传奇人物的一个世纪的人生,该是多少宝贵的巨大财富。如果让容老爷子为他指点几句,说不定他的人生就是豁然开朗。想想看,当年一个能在建国初期就能看透错综复杂的国内局势的高人,在局势已经明朗化的今天,如果指点他几句,他的人生之路该有多么顺畅并且一帆风顺。
古风自然不知道关得的心思,他一是走累了,二是想翻翻手中的《官运》。
书的内文也是由毛笔书写,一笔一画,全是蝇头小楷,工工整整,没有一个涂改的痕迹,一下让古风想起了古时的状元试卷,也是不见一处错字和涂抹。
开篇第一句话就是——官运之道,三分运气,五分背景,七分运作——古风顿觉眼前一亮,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官运的另一种意义上的阐述,官运,原来只是三分运气,却要七分运作,有道理,有新意。
古风又急忙翻看了第二页,想看到书中对官运更深一层的探讨,不料让他失望的是,第二页的内容没有再承接对官运之道的解释,而是有了故事情节。
“最早孔县不叫孔县,而叫平丘县。清朝年间为避孔丘讳,改名为孔县……”洋洋洒洒几千字下来,记载的全是孔县的历史和现状,相当于是一部孔县县志。古风摇摇头,好好的一本书,名字也不错,还以为是讲官运之道或是一个精彩的故事,怎么成了县志?
又翻了几页,县志内容终究完结了,书的文风一转,蓦然变成了叙事:“出京城以来,已经三十余载,流落民间,餐风露宿,四海为家,倒也别有情趣。回首想想,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所求者不过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但天地之心是什么?生民之命又是什么?而圣人绝学既然已绝,何必再继?为万世开太平就更可笑了,一个朝代的传承不过两三百年,人生更是不过短短百岁,管好自己的一生就不错了,却要想着万世,不过是痴心妄想的杞人忧天罢了。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在流落民间二十多年后,终于在孔县落脚,终于歇心,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寄托我的理想和壮志的人。”
“我终于明白了,人生不满百,不用常怀千岁忧,千岁太久,不如只看朝夕。从现在起,我要把我一生的所学全部教授到一人身上。他和我当年一样,心怀忧国志,却苦无报国门,现今时代大变,神坛不见,只要抓住机遇,一个无根无底的平头小子,也可以秉承官运之道,畅游官海之舟。官运之道,从今日开始……”
一个人,他是谁?古风完全被故事吸引了,他现在已经可以肯定地确认,官运一书的作者正是容老爷子,就是说,官运在手,容老爷子一生的传奇故事和精彩人生将会展现在世人面前。
古风几乎要欣喜若狂了。
又往后看了几页,他的脸色为之一变,再看了一会儿,他更是忍不住惊呼一声:“怎么可能?容老爷子不会骗人,但为什么他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不对,哪里不对!”
等再看了十几页后,古风一起站起:“关得,立刻回京。”
关得正沉迷在平丘潭的美景之中,寻思着要不要下水游泳,一见古风脸色不对,立刻问道:“怎么了?”
“我有重大疑问,只有夏总书记才能为我解答,快,一刻不停,立刻回去。”
汽车一路奔驶在单城前往燕市的高速公路上,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欧诺MPV了,欧诺放在了单城。古风换车是为了以最快的时间赶回京城。本来对欧诺虽然动力还算不错,但他还是嫌慢,希望能快点,再快点。
由国产汽车的现状让古风想了许多,从夏想时代开始,国产汽车就大喊复兴口号。
当年一汽大众和上海大众打着拿市场换技术的口号合资了几十年,结果连一个变速箱的技术都没有学到,市场倒是替德国大众打下来了,挤压得国产汽车没有了生存空间,说白了,一汽大众和上海大众不过是充当了德国大众几十年的傀儡,被德国大众玩弄于股掌之间,摆布得团团转,还替德车大众扼杀国产品牌的崛起。
甚至在一汽大众的一款汽车上采用了德国大众的变速箱后,德国大众还起诉了一汽大众侵权,确实是十足的笑话。
但在夏想时代,总算让国产汽车看到了曙光,市场占有率节节高升,吉利、奇瑞成为国产汽车的中坚品牌,而长安也紧随其后,迅速崛起。
想了半天汽车的问题,古风收回心思,一路上都沉浸在《官运》之中,应该说,官运记载了一个异常精彩并且令人热血沸腾的故事,故事就是从孔县开始,然后一路挺进,稳扎稳打,一路走来经历的官场沉浮和曲折离奇的斗争,比起夏想的经历还要神奇还要惊心动魄。
古风看得入了迷,也不觉得从单城到京城有多远了,400多公里的路程,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完全被故事吸引了。
到了京城,正好看完了全书,书不长,有些事情记录得详细,有些是用春秋笔法一带而过,但大体上却是将事情的起因和结局说得清清楚楚,书中人物的形象也栩栩如生。
容老爷子用第一人称记录的官运一书,主角并不是他,而是另外一个年轻人,就和之前古风推测的一样,容老爷子流落民间,作为曾经开国元勋之一的幕僚,他的政治智慧不亚于建国以后的任何一位高参,甚至不夸张地说,容老爷子如果有机会,他会以一人之力力克四大家族的崛起!
就连当年被称为官场智慧第一人的吴老爷子,在容老爷子面前也有所不及。之前,古风认为吴老爷子官场智慧第一,夏总书记政治手腕第一,但在看完官运之后,他仰天长叹,只可惜容老爷子生不逢时,否则,如果容老爷子留在京城的话,当年显赫一时的四大家族就有可能不复存在。
但即使容老爷子没有在京,他流落民间几十年,却培育出了一名顶尖的政治人物,整本官运记载的故事,都是围绕此人而发生的一系列的历史。
古风不是不相信容老爷子,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因为按照容老爷子的记载,在他的目光所及之处,国内的政局和曾经发生过的历史有许多地方不重合,而在重大历史事件上,并没有夏想的出现。从时间上推算,在夏想已经成为耀眼的后备力量时,就容老爷子书中的事件来看,似乎国内并没有夏想这个人。
这正是让古风最大惑不解的地方,所以他才要急急回京,要当面向夏想请教个明白,到底容老爷子记载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偏差?
急急来到夏想在京城的静安居,古风径直推门进去,一见夏想就说:“爷爷,你得看看这本《官运》。”
后记之新的开始
曾经叱咤风云、影响了无数人的夏想,此时已经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满面红光,正在花香满院、绿树成荫的院中打太极拳,一招一势沉稳有度,开合之间,已经隐现大家气象。
夏想退下之后,居住在静安居。静安居绿树成萌,最难得的是有不少数百年的古树顶天而立,在经历过无数次动乱的京城还能和古树同居,实在是难得的幸事。明眼人应该可以看出来,静安居及其周围的大院子虽然变动极大,但格局依稀没变太多,赫然是当年老古的宅院。
没错,老古离世之后,宅院先归了古玉所有。古玉就没有在宅院住过一天,她怕触景伤情,就搬到了郊外一处的别墅。宅院荒废了几十年之后,古来搬了进来。后来古来经常出国交流中国传统文化,也顾不上打理宅院,就移交到了夏想名下。
夏想接手之后,经过数年的装修和精心布局,等他退下之后,就安然住了进来。曹殊黧不常在京城,有时在燕市,有时在单城,静安居就经常只有夏想一人。人老了,都会思念往事,夏想就学会了打太极拳,而且还是正宗的源自家乡的杨氏太极拳。
最开始,有无数人挤破头要登门拜访夏想,夏想既然退下,他不会贪恋权力,就在门口贴了一张谢客启事,亲自将宅院改名为静安居,意思就是静心安养的居所,其后,谁都不好意思再打扰夏想的清静,夏想也终于在世事纷扰几十年后,得以清静安养,并且回味人生。
古风前往孔县寻找故人一事,夏想自然知道,说是故人,其实他和容老爷子并未见过一面,早年也并不知道容老爷子的存在,直到吴老爷子辞世的前半年,老爷子突然思念故友,将当年许多秘辛都说与了夏想,其中大部分都是夏想闻所未闻的惊天秘闻!
尽管当时夏想已经身居高位,也知道历史掩埋了真相而美化了丑恶,以上小事在历史长河中终会被淹没,伟大的卑微的美好的丑恶的,全部都会是历史尘埃。
而有些涉及到开国领袖背后的秘闻,不为历史所知或许会永远埋没的一部分事实,就让夏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经在共和国的历史上,活跃着一群高参,一群不为人所知不会记载进历史的高参,他们没有身份,没有地位,既不是秘书也不是秘书长,却对领袖有着无与伦比的影响力,从影响国家大计的决策,到领袖的每次出行的时间安排、路线安排,甚至是领袖居住之地的家具摆放,等等,都由他们一言而定。
而领袖对他们的信任,更甚于秘书或是护士,他们曾经是领袖最信任的人,领袖对他们的信任,超过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所有人都对领袖毕恭毕敬,不敢大声说话,只有他们在对领袖提出建议时,不是以请求或请求的口气,而是以平等对话的姿态。
其实在漫长的中国历史中,历来不乏藏身于君王背后出谋划策的高参,他们之中,有人青史留名,比如东方朔、严君平、袁天罡,有人没有闻名显世,但无数帝王的活动背后,无一处不彰显他们的隐性的存在,比如秦始皇、汉武帝的泰山封禅,比如武则天最终立李姓太子并且死后立无字碑,等等,历史在留给后人的表面文章的背后,其实还大有文章。
如果说遥远的帝王背后的高人不足以让夏想吃惊,毕竟离现在已经遥不可及了,但听到开国以后还有无数类似的高人活跃在京城,就让夏想初听之下也是怀疑吴老爷子所说的真实性,但转念一想以吴老爷子的见识和为人,从不以谎话对他,他就接受了真相。尽管有时候历史的真相比想像中的美好差了太多,但真相就是真相,可以被掩盖,但不会被抹杀并且永远存在。
关于容老爷子的政治智慧和往事,吴老爷子说了许多,至于他和容老爷子之间的关系,虽然年纪相差不多,却有师徒之谊。吴老爷子最感慨良深的一句话,夏想直到今天依然历历在耳:“容老爷子当年离开京城的时候,他有一个弟子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说是正逢开明盛世,正是为国报效的时候。容老爷子叹息一声说道,开明盛世还早,胡适是何等聪明的人物,为何不留下?弟子说,老师要当胡适,我就做吴晗好了。”
当时夏想还问:“结局如何?”
吴老爷子反问一句:“吴晗的结局如何?”
夏想唏嘘良久,一时心痛难言。
到了晚年,夏想几乎忘记了当年吴老爷子提及的有关容老爷子的前尘往事,直到有一次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家去八宝山拜祭,忽然之间想起故人,涕泪横流,几乎痛不欲生,茶不思饭不想,只想遥望东山,诚心问上一句,故人安在否?
老人家之间感伤的情绪会传染,当年许多受惠于容老爷子仍然健在的几位老人家,自发地聚集在一起,忆起当年容老爷子的往事,念及老爷子对他们的影响了整整一生的言传身教,几位世纪老人、曾经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暮年苍苍时,当年的威风不再,人人热泪长流,感怀容老爷子的恩惠,竟有一人悲痛过度而昏厥在地!
消息传到了古玉耳中,几位老人家要么是爷爷的至交,要么是爷爷的亲朋,她不能不管不顾。
消息也传到了夏想的耳中,几位老人家都是国宝级的人物,不能让他们有丝毫闪失,再加上正好有吴老爷子当年的教诲,他对容老爷子的兴趣蓦然大增。
最后就由古玉决定,让古风亲自出面去寻找容老爷子的下落,以示对容老爷子的敬重,同时,也是为了让京城几个硕果仅存的老人家放心,连古风都亲自出动了,肯定是抱定了不管怎样都要带来确切消息的决心。
古风出面,暂时安抚了几位老人家激动的心情,在古风离京之后,几位老人家隔三差五地打来电话问事情的后续进展,不敢直接打扰夏想,却直接打给了古玉。
在古风离京一周之后,终于等来了古风的返程。和夏想的预想有出入的是,古风既没有带回容老爷子的人,也没有查到他的下落,甚至连他是生是死还是未知,却只带来一本书,一本故事充满传奇色彩并且跌宕起伏的官运,夏想手拿官运,只翻看了几眼,就隐入了深思之中。
“爷爷,您说为什么官运中记载的故事,在真实的历史中都没有发生过?您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些记载的历史事件发生时,以您当时的级别,应该清清楚楚,我不敢肯定是不是真实发生过,您能不能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夏想轻轻合上《官运》,并没有正面回答古风的问题,反问:“你能确定《官运》就是容老爷子的亲笔?”
“能!”古风斩钉截铁地答道,他现在心急火燎,对于容老爷子,他敬重如神,但容老爷子记载的历史又偏偏和真实发生过的事情有严重的偏差,他迫切地想知道真相,翻开官运的末页,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行小字,他指给了夏想,“您看,闲云野鹤容半山记,有署名。”
夏想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只一个署名不能说明问题,这样,你拿书去让几个老人家看看,如果他们确认是容老爷子的笔迹,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上面记载的历史和真实的历史有出入。”
“好。”古风二话不说,拿出官运转身就走。
看着古风消失在院外的背影,夏想长舒了一口气,又打了几式太极拳,让微微波动的心情平息下来,其实他没有对古风说实话,在看到官运的第一眼,他就可以肯定是出自容半山之手,看了里面的内容之后,他更是百分之百断定,容半山记载的故事全是真实事件!
好一部荡气回肠百转千回的官运,好一出比他的经历还要精彩的官场大戏,夏想回味起官运中波澜起伏的壮阔人生,感觉比回忆起自己的人生之路还要畅快淋漓,他很羡慕官运之中的被容半山看中的年轻人,那个年轻人比他运气要好,机缘要好,而且,官运也比他更亨通。
夏想之所以不告诉古风真相,是因为官运一书的出现,事关他本人一个最大的秘密——他是重生者,在他现在的时空,历史已经被重写,而在容半生的官运时空,是一个真实的历史,是另外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只不过两个时空因为一本官运的出现,意外地出现了交叉点。
且不去管时空的问题了,夏想站在阳光之下,仰望天空,在另一个时空里,他依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失败者,他不是主角,而主角正是被容半山看中并且精心培养的另一个年轻人,那个年轻人的故事,是一个全新的故事,是一次更惊心动魄的旅程,是一个从头再来的新的开始……
新的开始……是一个在容半山的运筹帷幄之下,属于那个年轻人的时代!是一个更风云激荡更让人神往的时代,那个年轻人所走的道路,就连夏想也是羡慕不已。
新的开始,是一个将官运之道演绎得精彩绝伦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