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在第三次新闻发布会上发布的几个要点,最关键的一点落在了着重指出矿难事故在大面积塌方时,王向前第一时间在第一现场……
看似平常的一句话,但被特意在新闻发布会上刻意强调,与会记者心里都很清楚,其实夏省长的意思是立此存照。
很多时候,政治上的事情就是先扬后抑,比如前段时间可见某一个领导人到处视察工作,到处亮相,显得十分活跃并且耀眼,似乎是一颗正在升起的政治明星,但实际上,在新闻上的风光背后,是已经限制出境的严加管制。
可以出镜但不能出国,可以走动但不能走失,一字之差,政治待遇就有天壤之别。
第二天,关于夏想第三次新闻发布会的消息就见报了,和以前报道大不相同的是,此次报道,只是类似新闻通稿一类的豆腐块文章。
保守一些的报纸,只是一字不动地照搬了夏想在新闻发布会的原话。
稍有进取精神的报纸,在大段引用了夏想的原话之后,还加了部分评论,就矿难事故意外大面积塌方提出质疑,对挖掘失误造成的塌方原因表示怀疑,并提出是否要审核挖掘队伍的施工资质。
也有激进的媒体提出强烈的质疑,在关键时刻突然出现大面积塌方事件,是不是存着施工队伍操作不当以及指挥不力的原因?矿难事故领导小组是不是要承担相应的领导责任,给公众一个交待?另外,到底矿难事故的真相如何,什么时候会公布真相?
以上三类媒体所刊发的三种类型的新闻,不管是哪一种,王向前作为事故现场第一负责人同时也是第一责任人的事实,已经立此存照,再无更改的可能了。
王向前拿到报纸之后,差点眼前一黑,他双眼冒火,将几份报纸不同的报道都看了一遍,冷哼一声:“想绑架我?没那么容易。没有证据,不能翻案,我就当夏省长的话是表扬了。”
也确实,从正常的角度解读,夏想的话确实是表扬,但如果事情倒转的话,表扬就成了莫大的讽刺。但问题是,事情能倒转过来吗?
有意思的是,几年后,夏想在西省省委宣传部召开的一次宣传工作会议上发表了一番讲话,提及到了当年报道他在第三次新闻发布会上的三类媒体的三种风格的稿子,对于第一类媒体一字不动地照搬领导讲话的新闻稿,夏想提出了批评。
对于第三类过度解读领导讲话并且引申阅读的媒体,夏想也提出了批评,指责其作为新闻媒体,不负责向公众传达领导政治意图的责任,媒体要保持客观、公正的原则,就不应该将媒体本身的倾向强加给读者。
而对于第二类既不完全照搬领导讲话,也不过度解读领导的媒体,提出了表扬,夏想强调说道,在新形势下的今天,媒体肩负的重任是前所未有的巨大,作为党的喉舌,作为政府和百姓之间的桥梁,媒体必须坚持正面向上的舆论导向……
夏想在西省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被视为夏想以后对待媒体的重要基调。果然,部分目光卓越的媒体在领会了夏想的思路之后,紧跟夏想的指导思想,在不久之后就成为夏想的舆论战线之一。
又十余年后,国内的媒体纷纷成立了报业集团或传媒集团,其中最大的一家传媒集团旗下拥有数十家报纸、十几家网站以及控股了十几家电视台,其受众之广,占据了国内传媒市场百分之六十强。
而拥有如此庞大的传媒集团的缔造者或说是幕后人物,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据说她姓肖……
……
矿难事故的进展,暂时僵持在了第二次大面积塌方问题之上,挖掘工作暂停,正在重新制定施工方案,王向前依然忙得不可开交,俨然是省政府第一忙人。
夏想似乎从矿难事故中抽身而出一样,召开政府常务会议,制定西省的经济发展规划,总结西省能源型经济转型的阶段性结果,为深入推进西省能源型经济转型,部署下一步的工作重点。
好象一夜之间,夏想的工作重心完全转移到了政府事务之上,对矿难事故的处理,采取了听之任之的做法,就等王向前拿出最后结果然后公布就行了,完全是放手不理了。
雷治学对矿难事故也采取了同样不管不问的态度,跑京城的次数明显见少,心思回到了西省事务之上,针对西省未来的十年蓝图,提出了不少建议性的指导思想,同时,他对能源型经济转型也明显热心了许多,在多个场合表示要坚定不移地推动西省能源型经济转型的深化工作。
包括王向前在内,不少人都对雷治学的转变得出了一个结论——在西省能源型经济转型即将全面告捷之时,雷治学准备伸手抢夺胜利果实了。
……
中午时分,夏想接到了梅升平的电话。
正在食堂用餐的夏想,若是别人来电,他会等等再接,但梅升平不会挑你合适的时候来电,他心血来潮,想什么时候打来电话就什么时候打,还觉得和你关系不一般才会随时随地打来电话。
夏想只好放下手中的餐具,到一旁接听了电话。
“梅书记,正在吃饭好不好?有什么指示精神?”
“吃饭重要,还是干女儿重要?”梅升平的语气微有不善,“梅亭病了,你也不管不闻,怎么当干爸的?”
一直以来,夏想就以梅亭的干爸的身份出现在梅亭的世界里,但不管是真实的亲生父亲身份,还是掩人耳目的干爸身份,夏想都不够尽责。
也没办法,几个孩子之中,除了夏东和连夏见他多一些之外,就连肖夏也很少享受到他的父爱,不是他不想给,实在是给不起。
甚至包括夏东和连夏,一年到头和他在一起的时间恐怕也超不过一周。
“梅亭怎么了?”夏想惊问,他对梅晓琳投入不了感情,却总觉得亏欠梅亭许多。
“病了,高烧三天不退,晓琳急得不得了,回京城了。”梅升平叹息一声,“她也是倔强,还不让告诉你。我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要不你就太自在逍遥了。”
夏想苦笑一声:“梅书记,西省事务乱成一团,我还能自在逍遥?你也不是不知道矿难事故现在还没有解决,麻烦还很大……”
“矿难事故你不是已经掌握主动了?别跟我装可怜,你的新闻发布会我每期都看,我还对晓琳说,要是你当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肯定比谁都强。”
“……”夏想无语,想了想,“我给晓琳打个电话……不是说要送梅亭出国,怎么一直拖到现在?”
几年前梅晓琳就想送梅亭出国,征求了夏想意见,夏想也没说什么,不想转眼过去几年了,梅亭还在国内,估计是梅晓琳实在舍不得女儿。
“我也不知道晓琳是怎么想的,反正她最近心情不好,你劝劝她。还有,她想回京城,但眼下在湘省有一个好机会,有望担任省委常委、湘江市委书记,要是回京城,就错失良机了。”梅升平的语气又缓和了许多,“晓琳也不容易,一个人挣扎了这么多年,都想介绍一个人给她,好歹组成一个家庭,她偏不,心里总是放不下。”
“还有,你下次去京城,记得看看梅亭,梅亭现在越来越叛逆,性格很象小时候的晓琳……”
说了一通家事,梅升平又说到了政事:“其实我对入局兴趣不大,但几个老爷子力度挺大,我也不好说我不想入局,嫌麻烦……真要这么说,非得挨骂不可。现在被逼到无路可退了,骑虎难下,有件事件得请你帮忙……”
夏想知道梅升平想说什么,也没拒绝,却先提了条件:“帮忙可以,但我有交换条件。”
梅升平一愣,随即笑了:“这么直接讨价还价?太不含蓄了。”
“哈哈,要是和梅书记也讲究含蓄,我就活得太累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人在湘省资历够了,想向上一步,在当地扶正有点困难,如果调到楚省会相对容易一些。”
夏想在湘省的影响力稍弱,他和郑盛之间的关系不远不近,怕是不好开口,但以他和郑盛之间的交情,提拔一两名正厅也不算什么大事,郑盛必定会卖面子给夏想。但夏想说到在湘省扶正比较困难,显然,跨度是从正厅到副部。
“几年市委书记了?”梅升平和夏想之间有什么说什么,多年的老交情了,不必虚情假意。
“三年多了,资历不太够,但梅大书记一开口,也不算难事。”夏想呵呵一笑,将了梅升平一军。
“现在就开始全面布局了?你的班底要是整体再前进一步,连我都怕了你了。”梅升平很清楚夏想不会轻易开口求他,既然开口了,就证明夏想开始着手新一轮的全面布局了。
现在夏想的班底,大部分还停留在处级、副厅和正厅的关卡,要是整体前进一步,处级到副厅,副厅到正厅,正厅到副部,那么夏想的整体实力,将会是一次惊人的飞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