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期间,夏想和孙习民、周鸿基虽然见了一面,却没有直接交谈,因为当时不是合适的场合。
实际上在夏想眼中,今天会谈的主题,也是有外人在场,也不算是合适的场合,但看样子孙习民和周鸿基却认为眼下是合适的场合。
尽管有在京城的一次重大会面,尽管当时有委员长在场,又尽管委员长态度和蔼并且给足了夏想面子,但夏想并不认为他和孙习民、周鸿基之间有太深入的共同语言,况且他一向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基于公义,并非出自私利,再说他和委员长之间的矛盾要比和总理之间的鸿沟还要巨大。
孙习民和周鸿基也不知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对夏想过于乐观,在京城一聚之后,感觉上和夏想之间近了许多,今天的会面,就多了几分联手和拉拢的味道。
“委员长对夏书记很赞赏,回去后,他对我说,以后我在齐省的工作,要多靠夏书记搭手了。”孙习民举杯向夏想示意,当着席思思的面儿提到了京城之中和委员长之间的会面,就是完全没有将席思思当外人。
席思思也没换衣服,只是大大方方地洗了一把脸,简单地一挽头发,就坐在了下首作陪,她的不正式的打扮,随意的姿态,让夏想着实弄不清她和孙习民之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
对孙习民再提京城之行和委员长之间的会面,夏想不置可否,只是一笑置之,并不接话,他也知道孙习民不过借此引起话题罢了。
周鸿基在一旁倒是十分安静,只低头喝茶,似乎摆出的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但从他倾听的姿态来看,显然他对今天的会面,也是寄予厚望,只不过他不是主角罢了。
孙习民接下来又说:“秦侃今天也刚从京城回过,据可靠消息,他在叶天南的引见之下,和总理见了一面……”
话说一半,孙习民就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夏想,等夏想的表态。
夏想偏偏就不表态,只是微笑点头,似乎对秦侃和总理之间的会面,不以为意又不以为然。
孙习民摇头一笑,只好继续点题:“上次在人大接受质询,多亏了夏书记解围,委员长在听到我的工作汇报后,对你的工作给予了高度评价。”
周鸿基不能假装若无其事了,在一旁附和了几句:“就是,就是,不管是孙省长的事情,还是我的麻烦,都得益于夏书记的帮助很多,今天,我就和孙省长一起,向夏书记表示由衷的感谢。”
夏想摆手:“孙省长和周书记客气了,都是为了齐省的安定团结的大计,我做的事情,也是职责所在。”
周鸿基和孙习民以私人的身份对夏想表示感谢,夏想回应以公事公办的态度,周鸿基和孙习民就对视一眼,交流了一下眼神。
“今天请夏书记过来,一是一起坐一坐,毕竟我们三个人还没有坐在一起的机会,二是请夏书记听席总说一个故事。”孙习民见气氛没有衬托到位,也就不再绕弯,继续点明正题。
席思思成为主角,确实出乎夏想的意料,不过夏想只是微笑点头:“正好,反正今天还是假期,听听故事也不错。”
席思思既不怯场,也不喧宾夺主,孙习民开口让她说话,她才轻轻一笑,轻启朱唇说道:“我也是听来的一个故事,有点上不了台面,不过难得今天孙省长、夏书记有雅兴,我就随口说说,就当一个笑话好了……”
说是笑话,其实却是十分严峻的话题,不但一点儿也不好笑,而且还颇为意味深长!
因为,席思思的故事的主人公是一男一女,男人是秦侃,女人却是……杨银花!
没错,席思思所讲的故事,是杨银花和秦侃之间的暧昧关系的故事,和周鸿基与杨银花之间曾经一度流传的什么办公室偶遇,什么潘金莲与西门庆式的奸情大致相同,故事中的女主角未变,依然是有小潘金莲之称的杨银花,但男主人公却由周鸿基换成了秦侃。
起初,夏想在听到席思思提及杨银花和秦侃之间有不正当男女关系之时,还真当听了一个故事来听,但随后随着席思思越说越深入,越说越形象,并且越说越有料,就让他立刻意识到席思思不过是假借讲故事之名,其实是向他透露了一个惊人的内幕——秦侃和杨银花之间,真有不正当男女关系。
再联想到早先严小时向他提及的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言听计从并且死心塌地的先决条件是什么,就是这个女人和那个男人之间有紧密相连的关系,夏想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已经波涛起伏了,因为他知道,严小时说起杨银花和秦侃之间的关系时,他可以只当一个笑谈来听,听过就算。
但在孙习民的邀请之下,在周鸿基作陪之下,借聚会之名和席思思之口,对他当面讲出了杨银花和秦侃之间的不正当男女关系之时,就说明了一点,孙习民是在向他暗示,反对一系在得知秦侃和总理见面之后,在齐省人大召开的日期越来越近的前提之下,准备向秦侃发动全面的反攻了!
也是含蓄地向夏想透露,希望在反攻秦侃的整体计划之中,得到夏想的支持。
席思思在讲述的过程中,只提及了杨银花的名字,并未直接说出秦侃的名字,只以某副省长代替,但别说夏想了,就是省委大院任何一人都能听出席思思故事中的男主人公究竟是谁,也得承认,她确实有讲故事的天赋,讲得不但形象生动,而且绘声绘色,一点儿也听不出是故意对秦侃含沙射影,反倒象是真的在讲一个爱情故事。
席思思说完之后,倒也干脆,呵呵一笑:“我也是听一个姐妹讲的故事,觉得有趣,就说出来当个笑话。倒让孙省长、夏书记见笑了,民间的版本还有很多,我就说了一个最含蓄的版本,别的版本就不提了,省得污了各位领导的耳朵。”
言外之意自然是事情已经传开了,而且还传得很是不堪,也证明了一点,孙习民和周鸿基的反击,比夏想想象中要快要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怪不得周鸿基会在场,前段时间所受的屈辱,现在可以报一箭之仇了。
话又说回来,以女人问题向秦侃率先开炮,只能抹黑秦侃的形象,并不能对秦侃造成致命一击,夏想就并不接话,只是微微点头,也不知是赞成席思思的说法,还是只是点头附和。
因为夏想清楚的是,席思思今天只一个引子,起抛砖引玉的作用,相信孙习民和周鸿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
席思思站了起来,自嘲地一笑:“开饭店就有这么一个好处,就是广交八方客,也能听到许多真真假假的传闻。好了,我再去安排几个特色的拿手菜,保管让各位领导满意。”
席思思转身走人,曼妙的背景和余香并不能让夏想产生任何遐想,反而让他暗笑席思思也不简单,不管她和孙习民是什么关系,她完美地胜任了孙习民马前卒的角色,算是演了一出好戏。不管是孙习民的身份还是周鸿基的身份,都不适合亲自开口说出杨银花和秦侃之间的苟合。
席思思一走,席间的气氛一时沉默而古怪,孙习民并不说话,周鸿基也微微低头,似乎都在等夏想的表态。
夏想也正有话要说,却不是提及席思思刚才的故事,而是说到了程在顺,抛出了另一个天大的难题:“秦省长刚从京城回来,我也听说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情,程在顺也去了京城,好象还没有回鲁市。”
孙习民淡定的表情,一下变得惊愕了,而周鸿基也是一脸不解,先是看了孙习民一眼,随后目光又落回了夏想身上。
从二人的表现夏想可以得出结论,程在顺和衙内见面的事情,孙习民和周鸿基全然一无所知!
事情就有意思了,衙内虽然不能代表委员长本人,但毕竟他是委员长的儿子,而且值此程在顺对孙习民明显不利并且还会继续不利的情形之下,衙内和程在顺的私下见面以及见面的原因和用意是什么,就非常耐人寻味了。
更耐人寻味的是,居然连孙习民和周鸿基都蒙在鼓里,夏想就不得不猜测程在顺京城之行的背后,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玄机。
愣了片刻之后,孙习民终于说话了:“程在顺去京城,应该是接他的儿子程一阳了。”
周鸿基想起了什么,补充了一句:“程一阳和衙内也认识,好象是大学同学,听说关系也不错。”
“这么说,倒是可以理解为什么衙内会和程在顺在京城见面了。”夏想轻描淡写地一笑,说出了衙内和程在顺见面的事情,要的就是埋下伏笔,因为他很清楚今天的会面,其实是孙习民和周鸿基联手为他挖坑,虽说不一定是要埋他,却肯定是要拉他下水。
来而不往非礼也,夏想也有必要让孙习民和周鸿基知道,要提防程在顺的同时,也要注意后方不要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才行。
孙习民为之一惊,又想了一想之后,才说出了一句让夏想大为震惊的话,由此,也正式拉开了齐省最后一场较量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