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风的电话打来的真是时候,夏想还没有放下范铮的电话,陈风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就对范铮说:“陈市长来电了,先不和你说了。”
范铮一听,愣了:“陈市长?陈风?”他急急说道,“等一下……”
夏想就等了片刻,里面又传来了范铮征询的口气:“夏想,陈市长如果也来燕市,我爸说,方便的话,可以一起坐坐。请你转达一下。”
作为曹永国的女婿,作为陈风最信任的人,夏想确实是范睿恒和陈风、曹永国两位正部级高官会谈的最佳桥梁,倒不是说范睿恒请不动陈风和曹永国,而是他亲自相请,有点拉不下面子,再万一陈风和曹永国正有事情来不了,他更是觉得面上无光。
必须有一个恰当的中间人,夏想,当仁不让。
夏想微一沉吟:“我转达一下。”没多说,是因为他也不敢保证陈风一定有时间见范睿恒。
不过夏想没有想到的是,他低估了陈风对他的支持——陈风的电话,第一句话就是:“夏想,我来到了燕市,你安排一下,看能不能和范睿恒见个面,你的事情,我得和他说道说道。”
一句话让夏想感慨万千,一直以来,宋朝度对他帮助虽然最大,但话不会说到明处,而且宋朝度也太沉稳了,即使他和他相识多年,最近几年走动比和陈风之间多多了,但依然很难让他直接感受到宋朝度的关怀。
宋朝度当然对他也非常关怀,但沉深如海,从来都是波澜不惊,润物细无声,需要用心体会才可察觉。但陈风则不同了,陈风对他的关爱直接而有力,只要事关他的切身利益之时,肯定会直接出面,直接帮忙,给人直截了当的力量。
宋朝度如海,陈风如山,两人都是夏想人生路途中最值得感怀的人。
当然,还有曹永国。
虽说曹永国对夏想的仕途帮助不是很大,但他从来不会抱怨岳父什么。单是岳父在他还不名一文之时,就不阻拦他和曹殊黧的恋爱,就让他对岳父终身感念。
岳父性格温和,手腕圆润有余,硬气不足,而且又失于过于正统,不会太多的阴谋和暗手,因此岳父看似升迁比较顺利,其实也是他人品稳重,赢得了总理赏识的缘故。
有时,两派斗争比较激烈之时,在谁也不肯退让的情况下,就会有第三方有人缘并且执政理念温和者借机上位,岳父就得此便利。
但此次岳父也十分积极要和范睿恒见面,不外乎还是为他的兼任人大主任而亲自抛头露面,也让他心中感动。更让他感怀在心的是,陈风上来就开门见山地不惜降低身份主动提出面见范睿恒,也要为他的事情出面,夏想就觉得一股无法言说的感动在胸中流淌。
他能有今天,也全是仰仗几位厚重如山的长辈,在他人生的重要关卡之时,都不遗余力地扶他上马!
“谢谢陈市长,刚才正和范铮在通电话,范铮已经提出了邀请,我已经替您答应了下来。”夏想还是点出了范铮主动提出邀请,也是让陈风更觉得面子上好看,不至于显得太突兀。
陈风哈哈一笑:“范铮不邀请,我就不能主动提出见见范睿恒了?夏想,弯弯道道要有,但有时也不需要。好了,我还有点事情,忙完再给你电话。”
夏想放下电话,对曹永国一说,曹永国也是不免感慨:“陈风对你,确实很关心。由我和陈风出面,范书记的面子,不小了。”
其实言外之意是说夏想的面子不小了。
下午,范铮就打开电话,说是安排明天上午举行家宴,征询夏想的意见,夏想先问过曹永国,又问了陈风,都时间安排得开,就回复了范铮,没问题。
范铮很开心地说了一句:“今年的年,过得很热闹。”
是很热闹,两个正部级干部亲自登门,范睿恒也是极有面子,尤其是在他现在面临孙习民的逼迫之时,陈风和曹永国的到访,是一个非常强烈的政治信号,何况陈风年后担任省委书记已成定局,更是分量大增。
范睿恒也是十分高兴,并且期待与陈风和曹永国的再次见面。作为都是从燕省走出去的省部级高官,又和他都是旧识,他知道,修补他和陈风、曹永国之间关系的最好的机会,来临了。
第二天,陈风先出现在建委宿舍。
陈风一点也没有摆省部级高官的架子,只让随从人员在楼下等候,他和秘书上楼,直接敲响了房门。夏想开门,一下愣住了,没想到陈风还来了一出突然袭击。
也是陈风故意为之,就是显得和他还是亲密无间,不会见外,夏想就非常热情地迎接:“陈市长,故意不让我下楼接您一下,是不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就是对你有点看法。”陈风说笑着,和夏想握了手,又进了屋,“我本来还打算过来吃早饭,后来一想,永国也在不太方便,要是你自己在,说什么也得让你请吃早饭了。”
曹永国听到陈风的声音,忙从屋里迎了出来:“陈市长,不要突然袭击好不好?你再来早一点,我还没有起床,就太怠慢了你。”
曹永国和陈风是老相识了,客气中透露出亲切之意,两人亲热地握手,陈风笑道:“永国,你我之间还说什么怠慢,才是见外。要是不能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还算老朋友?”
“我是说不过你,算我说错话了,还不行?”曹永国心情很好,忙请陈风坐下,夏想已经倒上了茶。
“不喝茶了,还喝你的什么茶,直接去喝范睿恒的茶好了。”陈风是个急性子,刚坐下又站了起来,“夏想,现在就去?”
夏想一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和范铮说好的时间上午10点,现在9点多了,就说:“好,就麻烦陈市长再等一会儿,换换衣服。”
陈风才又坐下,他的样子可一点也不象一位省部级高干,但如果只见他急切的一面,而不了解他深藏不露的一面,都会在陈风的手下吃亏。
陈风的为人很具有蒙蔽性,不了解他的人,以为他性格急躁,为人浅显,喜怒形于色,其实接触久了才知道,陈风流露在外的喜怒,未必就是他的真情实感。你当真,你就上当了。你上当,你就吃亏了。
堂堂的正部级高官,坐在沙发上等一个正部级和一个正厅级,陈风又显得极有耐心一样,一脸浅笑地端正不动,又不急了。
陈风的秘书张增义跟了陈风两年了,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摸清陈风的脾气,刚才陈风的一放一收,前后判若两人,还是让他暗暗心惊,自认做不到如陈市长一样的变化自若。
张增义35岁,比夏想还大两岁,他对夏想佩服之极,认为夏想的升迁,完全可以写成一部纪传体小说,绝对精彩。
一行人收拾妥当,曹永国微带歉意:“陈市长,抱歉让你久等了。”
陈风摆手一笑:“我正好坐下想了想事情,想通了一点。”
“想通了什么?”
“年轻人,就得需要我们扶他们一程,该扶的时候不扶,容易滑坡呀。”
曹永国知道陈风暗指的是什么,也不点明:“扶,当然要扶,但也不能一味地扶。路,还是要自己走才能更长远。”
到了范睿恒家,范睿恒不但下楼,而且还亲自来到小区门口迎接。一个省长,一个直辖市市长——又是即将走马上任的省委书记,再外加一个市委书记,分量之重,绝对值得他亲自下楼。
三人相见甚欢,一一握手寒喧之后,然后上楼。
范睿恒和陈风、曹永国都认识,三人论资历,自然是范睿恒最老,陈风次之,但范睿恒执意让陈风走在前头,给足了陈风礼遇。陈风也不过于谦让,三人就陈风在前,范睿恒居中,曹永国在后,夏想再后,然后进了门。
家中并无外人,说是家宴,就全是家人。陈风是独身一人,曹永国和夏想也是单身前来,没有带家属,范家也就只有范睿恒夫妇和范铮。
如果不是陈风的意外出现,曹永国和夏想也会带上家属,但陈风的出现打乱的计划,总不好都有家属只有陈风一人单身,所以夏想和曹永国就默契地独身赴宴了。
距离开饭时间还早,就先到范睿恒的书房说话。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今天的范睿恒、陈风和曹永国的会面,完全可以称得上三巨头会面。
自然,夏想除外,但话又说回来,今天三人之所以能做在一起,中心话题以及最主要的纽带,还是夏想。也就是说,正是因为夏想的事情,才会难得地在百忙之中,更难得地三位正部级高官,举行一次罕见的私人会面。
“夏想,你刚从单城回来,是不是听说单城的领导班子,配合得不协调?”范睿恒开门见山就提到了单城,埋下的伏笔肯定是单城的市长人选。
“倒是听到了一些,不过都是道听途说。单城的领导班子是不是配合得好,范书记可是心明眼亮,看得清楚。”夏想巧妙地将球踢回了范睿恒的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