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长远看来,也是好事,他一直在家族势力和平民势力之间摇摆,立场不明,恐怕不但让家族势力不喜,也让总理不是十分满意。此去天泽市,在下一步担任市委书记之前,必定要在家族势力和平民势力之间,坚定立场,否则有可能是无法收场的下场。
天泽市之行,虽然不如郎市凶险,却也不是一条坦途。比起郎市表面上的刀光剑影,天泽市,恐怕是另一番气象,是政治上的明枪暗箭。郎市的刀光剑影可以快意恩仇地解决,政治上的明枪暗箭令人防不胜防,只能靠政治头脑和手腕,利用聪明才智来应付。
只不过想到了和陈洁雯的初次见面,不但相见不欢,还埋下了矛盾冲突,也是一件麻烦事情。夏想一直在暗中观察陈洁雯,越观察越心惊,因为她自始至终就是冷静得可怕。
女人相比男人,个人化的情绪总是多一些,但在陈洁雯身上却找不到她身为女人的天生的缺点。官场中位置越高,女性官员越少,不是性别歧视,确实是因为在面临重大抉择之时,女性还是不如男性冷静和理智。
陈洁雯的表现就让夏想看到了女人之中的极少数,她能完全控制情绪,不急不躁,怪不得会做到市委书记的高位。
碰杯之后,国涵扬和国涵清告退,梅升平也拱手告辞,临走时,又拉着夏想的手耳语之句,还是让他再去看望梅晓琳和梅亭,夏想只好含糊应下。
不过说实话,也确实该和梅晓琳见见面了,他也有点想梅亭了。
事情算是不了了之了,夏想也没有什么遗憾,一旦涉及到了政治上的利益,将一件小事演变成各方势力较量的支点,事件本身就会被人忽略了,而且国华瑞低了头,国涵清和国涵扬也让了步,基本上也达到了他的满意。
只是梅家、邱家和付家之间的微妙平衡被打破——梅升平的刻意拉拢,付先锋的态度转变,邱绪峰的立场变化,都让夏想多少有点感慨,果然是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一一告别的时候,陈洁雯对夏想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能提前认识夏市长是好事,虽然闹了一点不愉快,但总体来说,我们还有许多共同点。欢迎夏市长来天泽市工作,希望我们以后求同存异,共同将天泽市的工作做好。”
陈洁雯的话是不是发自真心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显然将夏想当成了家族势力的支持者。
夏想也没说什么,客气几句,最后又和国华瑞握了握手。
国华瑞的表情很古怪,好象还有话要说,最后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国华瑞心中肯定还有不满,夏想也清楚,他和国华瑞之间,梁子是结下了。而且国涵扬和国涵清碍于情面表面上退了一步,实际上以后会不会还讨回一个说法,几乎是想也不用想的问题。
为了一个金银茉莉得罪了国涵扬和国涵清,值不值?值!夏想一点也不后悔他的所作所为,国华瑞一类的人渣,就该有人出手教训,他打他打得还不够狠!
等众人都走了之后,夏想站在付先锋和邱绪峰之间,有点无奈。两人都有邀请他的意思,付先先更是不管不顾地拉住了他的胳膊,大有不跟她走就不放手的无赖。
夏想也不等两人开口,就直接说道:“我要去看望一下金银茉莉,明天有时间,再去拜会邱部长,不,是邱书记了。”他没说拜会付家人,也是因为和付家之间还是隔阂很深。
付先锋却说:“夏市长难得来京城一趟,明天我做东,大伯和三叔都想当面谢谢你。”
夏想想要客气,付先先不干了:“你要不去,我让爷爷亲自来请你,看你是不是好意思。”
夏想当然不敢劳动付老爷子大驾,但要说和付家人坐在一起,也是觉得别扭,只好含混地答应:“明天我尽量安排出时间……本来我想回燕市和家人团聚,结果出了这档子事儿,连家都没有来得及回……”
邱绪峰呵呵一笑:“不行就把殊黧和夏东接来,正好你也可以休假几天,就在京城过一个国庆节也不错。”
夏想本意是想说要回燕市,结果邱绪峰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误解了他的意思,结果付先先也拍手赞成,还让付先锋赶紧安排人到燕市去接曹殊黧母子,让夏想也很是无语。
付先锋居然答应了,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就派出了一辆豪华加长房车去了燕市,也不给夏想推托的机会。夏想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打了电话给家里,通报了一声。
真是一场意外引发了更大的意外,他来京城是解救金银茉莉来了,到最后,却成了几大家族势力之间争相拉拢的支点了。本来在郎市之时他和家族势力之间渐行渐远,现在倒好,郎市之行刚刚结束,还没有迈入天泽市,就再次介入了家族势力之间的纠葛。
身在官场,总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告别邱绪峰和付先锋,夏想在付行先的陪同下,去看望金银茉莉。
来到下榻的酒店,萧伍和杨威都在。金银茉莉要的是一个大套间,萧伍和杨威在外面守护,姐妹花在里面安睡。
夏想一进来,金银茉莉就醒了。两人见到夏想,本想再扑到他的怀中哭诉,但见付先先和夏想亲密无间的样子,又望而却步了。夏想知道她们现在是最需要安慰的时候,就主动向前将两人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后背,安慰了几句。
然后就和萧伍、杨威来到外面,留下付先先在里间陪俩姐妹。
杨威已经将金银茉莉获救的消息告诉了哦呢陈,哦呢陈感激万分,只不过他已经被限制了行动,无法离开郎市,否则早就第一时间赶来了京城。
夏想见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都是哦呢陈打来的电话。和哦呢陈较量一场,虽是对手,他也会给予哦呢陈应有的尊重,就回拨了过去。
电话一接就通,哦呢陈哽咽地说道:“谢谢,谢谢您,夏市长,我一辈子都感谢您。”说是感谢,其实哦呢陈对夏想的感情最是复杂,是夏想一手打垮了他的庞大帝国,是夏想间接逼死了陈大头,又是夏想害得他现在成了丧家之犬,但同样又是夏想救了金银茉莉,而且他也清楚,只有夏想有胆识冒着得罪一名政治局委员的风险出手救人,在他认识的人之中,有比夏想级别高上许多的高官,但就是在他势力鼎盛之时,也绝对不会为他去做有一点政治风险的事情。
夏想,既是一个打击起人心狠手辣毫不心软的冷面人物,但另一方面,只要是正义的一面,他又出手救人毫不含糊,绝对不怕承担责任。
公私分明,又嫉恶如仇,就是夏想性格之中最让人敬佩的地方。
“我让人护送陈茉陈莉先回郎市,她们现在的状态也不适合出国,她们需要家人的陪同……”夏想也没有和哦呢陈过多的客气,他和哦呢陈之间没有交情可言,救金银茉莉,完全是出于公道的立场和他的为人原则。
哦呢陈连声道谢。
夏想让杨威和萧伍负责送金银茉莉回郎市,金银茉莉本来还矜持着,走了门口,两人心意相通,再也忍不住放声痛哭,同时扑入夏想的怀中,异口同声地叫道:“夏想!”
只喊名字没有具体内容,女人的心情流露无遗,而且叫得荡气回肠,就让付先先在一旁又抹眼泪,又心里发酸,狠狠瞪了夏想几眼,对夏想女人缘太好心中苦涩难言。
女人都喜欢自己所爱的男人有女人缘,因为他越受女人欢迎,越证明他的魅力。但又不希望他的女人缘太好了,因为男人再有自制力,总有女人投怀送抱,难免会有被别的女人抢走的一天。
付先先心中患得患失,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她爱上夏想了。
金银茉莉一走,房间内就剩下了夏想和付先先。见时间还早,夏想就打算稍微休息片刻,今天太累了,奔波了半天,累人累心,晚上肯定还有应酬,先养精蓄锐再说。
因为房间是套间,他就让付先先在外间,他去里间。刚躺下,付先先就又推门进来,小声问了一句:“上次我说过,如果我请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你答应说,只要你能做到,是不是?”
“是,我说过。”夏想很干脆地承认,他记得很清楚,当时是因为付先先心结未解的时候,他答应了她,就调侃了一句,“付小姐有何吩咐?”
付先先脸红了,靠在门口,不说进来,也不出去。夏想才注意到她上身只穿了一件衬衣,刚刚遮住了臀部,露出了下面雪白而修长的大腿,眩目、性感而迷人,就让他一阵眼花,忙收回了目光。
估计下身只穿了内裤,夏想没来由突然冒出一个不安分的念头,忙收回心思,心里清楚付先先是在有意引诱他。男人最喜欢女人穿衬衣露大腿的样子,最诱人最性感。
付先先咬着嘴唇,眼睛中就有了雾水一样的湿润,还有许多复杂莫名的情绪,她迟疑了一会儿,脚步又向前迈了一步,却又慢慢地收了回去,又退到了门口:“我上次说要帮你拿到古向国的证据,对不起,我笨手笨脚,还是没拿到,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的……”夏想想劝慰付先先两句,不料话一开口,付先先不知何故突然就发火了。
“你不懂,有关系的,就有关系。”她的眼泪一下涌了出去,“我没用,没能替你做成一件事情,我就是一个没人疼没人爱没人在意的疯丫头!”
她夺门而出,留给夏想一个毅然转身离去的窈窕背影,除了让人遐想之外,更让人心中怅然。
夏想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6点多的时候,被人叫醒了,是萧伍。萧伍和杨威已经从郎市返回,来到房间一看,只有夏想一人在酣睡不醒,外间床上,只有香味没有美人,两人就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
不多时,曹殊黧母子赶到了,陪同他们一起的不是付家人,却是连若菡。
夏东一见夏想,就扑到了夏想怀中,激动地大叫:“爸爸!爸爸!”
儿子发自内心的呼唤让夏想心中愧疚,他太忙了,和儿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也许等儿子长大后,在他的童年记忆中,爸爸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
曹殊黧穿了一身长裙,头发简单地挽在后面,随意而大方,今年将近30岁的她身材一点也没有走样,还是和夏想初见她时一样,不胖不瘦,匀称而修美。她一脸笑意,有幸福有甜蜜,只盯着夏想目不转睛地看,就让他一瞬间如同回到了几年前和她一起在佳家超市工地上的情景——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慨顿时在心中蔓延。
而连若菡穿了一条中长的白裙,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不约而同的心意相通,她的裙子,和当年夏想和她在国际大厦之中迷乱而情迷的一夜之时所穿的裙子,一模一样,虽然不是同一条,但款式几乎完全相同。
夏想望着眼前两位人比花娇的女人,他一生最爱的两个女人,幸福就一下弥漫了全身。
萧伍和杨威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
夏想一时情动,仿佛回到了他和曹殊黧、连若菡初识时的时光,就做出了一个最大胆的举动——上前将两女全部抱在怀中,而且还很用力。
曹殊黧脸红了,将头伏在夏想的肩头,没有说话。连若菡脸也红了,轻轻推了夏想一把,想躲开,却还是半推半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之上,然后咬着夏想的耳朵小声说:“美死你!”
最让夏想惊讶的是,曹殊黧也紧接着说了一句:“美死你!”
两美入怀,人生之幸事,夏想哈哈大笑,正要说两句感慨,忽然觉得腿上一疼,然后又被人推了一把,力气不小,竟然让他后退了两步,低头一看,是夏东。
夏东气呼呼地看着夏想:“坏爸爸,臭爸爸,东东不喜欢你了。不许你抱别人,只许你抱妈妈!”
得,老婆没吃醋,儿子反而吃醋了,夏想哭笑不得。
却惹来曹殊黧和连若菡一阵好笑。
7点多一点,付先锋和邱绪峰分别打来电话,要请夏想吃饭,夏想都婉拒了,因为连若菡带来一个让他震惊的消息,今天晚上,吴才洋要和他吃饭。
吴才洋一直对他十分冷淡,突然提出要和他一起吃饭,而且还是不容拒绝的口气,就让他十分怀疑是临时的决定,肯定和今天与梅、付、邱三家会面有关。
夏想不能不赴约,因为吴才洋不仅仅是中宣部部长,他还是吴家最中坚的力量,是连若菡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未来的吴家的接班人。
本来连若菡盛情邀请曹殊黧住在她的别墅之中,曹殊黧却婉拒了,一是不太方便,二是也为了避嫌。连若菡也就没有勉强,晚上她就请曹殊黧吃饭,夏东还不高兴,不太想去,对她大有意见,就惹得她笑个不停。
夏想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开车前往青轩阁。青轩阁位于京城东部,他在北面,有一段距离,不能迟到了,让吴才洋久等,是失礼。
青轩阁从外面看,很象一家茶楼,其实也确实是茶楼,不过也提供一些可口的点心以及不多的中西结合的饭菜,主要是环境幽雅而舒适,很有品味,没有寻常饭店的寒喧。
夏想紧赶慢赶,还是让吴才洋等了十几分钟,不过吴才洋并没有流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他正悠然自得地在房间内看一份报纸,似乎很有雅兴的样子。
房间不大,弥漫着悠扬的轻音乐,布置得很舒适,不象吃饭的地方,倒想谈心的场所。夏想先是表示了歉意,然后就坐在了吴才洋的对面。
“京城的交通,越来越头疼了。”吴才洋的开篇,比夏想想象中更随意一些,“天天堵车,就没有不堵的时候。京城市长没少因为交通问题被国务院质疑,但也没有办法,人口激增,私家车越来越多,道路资源有限,能不堵?任何一个朝代都是由顺治到严治,再到堵治,国内最近十几年,发展太快了,超过了城市和土地的承受能力……”
吴才洋的感慨不象一个中宣部部长的感慨,倒象国务院总理的口吻。
夏想就接过话说:“燕市现在也开始堵车了,堵车是一个世界性难题,国外的大城市,也经常发生几十公里堵车的壮观场面。城市的产生是为了追求更舒适的生活,但城市发展到一定程度,也会生病,就是城市病。想要根治城市病,现在好象还没有什么好办法。”
“等我老了,一定要到乡下去养老,京城这地方,不是宜住城市。”吴才洋难得在夏想面前露出笑容,他甚至还亲手为夏想倒了一杯茶,“其实根治城市病也有办法,就是建设大城市圈,发展高铁,利用交通的便利优势,把生活区、工作区和功能区区分开来,就会大大缓解高峰时的交通压力。”
一见面就谈一些大而广之的问题,夏想也就顺着吴才洋的话向下说,聊了十几分钟之后,开始上菜了。菜品不错,淡雅、精致,不过量很小,和刚才的谈话一样,讲究就是浅尝辄止。
一上菜,吴才洋就话题一转,单刀直入:“夏想,你在家族势力和平民势力之间,该站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