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得知了成达才的举动之后,心中对成达才的无比信任暗暗感激,他想了一想,委婉地说道:“胡市长不必着急,我想达才集团可能正在准备前期工作,成总的性格是不动则已,一动就会全力以赴。应该是达才集团正在筹备前期资金,抽调各处的骨干技术力量,准备等时机成熟时,大举进军下马区,争取一旦进入,就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局面。”
夏想的话说得含蓄,但重点还是落在了时机成熟上面,胡增周也心知肚明,下马区的人事问题一天不落实,达才集团的资金就一天不到位。他也是官场沉浮几十年的人了,按说不该沉不住气,不过千辛万苦终于推动了下马区的成立,而下马区是不是能够成功,关系着他以后的仕途是不是畅通,事关自身的前途大计,谁也不会掉以轻心!而达才集团的资金又是关键之中的关键,胡增周一时心急也在所难免。
好在下马区的人事问题,一周之内应该就会落下帷幕。毕竟官场上的事情,必须要有一个过程要走,程序一定要走对,否则落人诟病也是麻烦。
胡增周也知道夏想的担心之处,就拍着夏想的肩膀,坚定有力地说道:“不提你为下马区的推动做出了多么巨大的贡献,单是你为下马区拉来的资金,以及你个人的能力,你就是下马区区委书记的不二人选,没有人能抢占了你的位置。由陈书记在,由我在,燕市还是在掌控之中。”
尽管得到了书记和市长的双重承诺,换了别人,也许早就喜形于色了,夏想表面上十分感激地谢过胡增周,一出门,他还是轻轻地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陈风和胡增周越是笃定,他越是心里没底?
夏想又来到了楼上李丁山的办公室。
李丁山正在专注地批示文件,一见夏想到来,立刻将工作放到了一边,关心地问道:“怎么样,见过陈书记和胡市长了?”
夏想可以看出李丁山的关切比起陈风和胡增周,更多一份亲情在内,就感激地点头说道:“见过了,也谈过了,陈书记和胡市长还是坚持既定的立场不变……”
李丁山也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和夏想一样,始终觉得心中不安,或许是太在意夏想的这一次升迁了,唯恐有一点点闪失,总想让事情控制在百分之百的安全范围之内。
官场上的事情,从来没有百分之百的保证,尽管李丁山也知道这一点,但出于对夏想的爱护和关心,此次夏想的升迁,比起上一次他的破格提拔还让人揪心。
付先锋不但是大权在握的副书记,而且还是付家的代言人,身后有着庞大的家族势力和一个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的强大后台。
政治上的事情,也不是说没有一些自不量力的举动,换了别人,李丁山也许真会以为付先锋此举是胡搅蛮缠,没有多大的担忧,但因为是付先锋的特殊身份,他就始终难以释怀。因为一直以来,他都在暗中观察付先锋,对这位太子党给出的结论是,低调做事,城府极深,懂得平衡之道,也有足够的耐心,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正是因此,李丁山才不敢对付先锋的提名当成一次无谓的搅局,而是一心认定付先锋就是想一举拿下区委书记的宝座。
李丁山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说道:“一个遗憾就是,史老的人情已经用尽,否则真要出现什么不可预料的情况,史老出手一定可以力挽狂澜。眼下燕市由我盯紧一点,你就好好和叶书记、范省长再打过招呼,如果他们对你支持的立场不变,一定可以确保万无一失。”
夏想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又和李丁山说了一会儿话,眼见到了下班时间,夏想也没有必要再去省委,就提出请李丁山一起吃饭。李丁山和夏想也不用客气,就一口答应下来。
想了一想,李丁山又提议邀请方进江一起,夏想自然乐意,就亲自上楼去请方进江。方进江和夏想之间也有默契,也是毫不迟疑地点头。
三个人一起向外走,刚走到楼下,正好无巧不巧遇到了付先锋和谭龙。
付先锋一身休闲打扮,精神不错,笑容满面,一见夏想就热情地主动说道:“夏想同志,好久不见,最近还好?看你状态还不错,说明最近的工作还是挺顺心,呵呵。”
谭龙站在付先锋旁边,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漫不经心地看了李丁山和方进江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夏想笑道:“承蒙付书记挂念,还好,一切都好。付书记气色也不错,看来也是最近心情挺好……”
“工作顺利,事事如意,自然就心情好了。”付先锋说话间客气地冲李丁山和方进江点头致意,又问,“怎么了,要和两位领导一起去吃饭?”
既然遇上了,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夏想就如实说道:“好久没和秘书长和方部长聚聚了,正好刚从京城回来,就想和两位领导好好聊聊……付书记是去哪里,也是去吃饭?”
付先锋微一点头,看了谭龙一眼:“我和谭市长去新开的烤鱼店尝尝鲜,听说非常不错。”
谭龙接话说道:“就是,还是战墨推荐的……他取车去了,怎么还不来?”
话音未落,一辆奥迪车就停在门口的接送处,从车上下来一个白脸圆眼,中等个子的男人,他眉宇之间有一股文气,但双眼有神,给人的感觉又颇有英气,总体来说是一个颇有官相举止沉稳之人。
夏想没想到,他刚回燕市,就和白战墨有了第一次正面接触!
白战墨先是客气地冲方进江和李丁山打了招呼,然后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打量了夏想一眼。
夏想也若无其事地看了白战墨一眼,冲他点了点头,算是示意。付先锋等二人目光交流完毕,才假装刚想起一样,说道:“忘了给你们介绍了,战墨,这位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夏想同志,夏想同志年轻有为,你向他学习的地方还很多。”随后又冲夏想说道,“夏想同志,这位是办公厅信息处的白战墨同志,白战墨同志是燕市市委为数不多的高学历干部之一,他有思想,有学识,是个恪尽职守的好干部。”
付先锋对夏想和白战墨二人各夸两句,用心良苦。
夏想和白战墨几乎同时伸出手,二人的双手握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幸会,幸会!”
夏想感受到白战墨手中传来了强有力的力道,心想从外表上看白战墨不是孔武有力的类型,但他手上的力道不小,证明是一个极有权力欲的人,就又说了一句:“听说白处长经历丰富,既参加过重大工程的建设,又有在部委工作的资历,是一位少见的全面型的技术型的干部,难得,难得。”
白战墨对夏想的第一印象是,绵软但不软弱,说话进退有度,举止有礼,沉稳之中透露出一股温和和淡定,给人如沐春风的感觉,不由暗暗惊奇,一般在官场沉浮十几年以上,有了足够的阅历和经历之后的人,才会淡定从容之中,给人坦然舒适的感觉,夏想才28岁,怎么会给他一种足够厚重的沉淀感?
白战墨相信他的感觉不会错,他今年33岁,虽说比夏想大了不多,但自认比夏想经历复杂多了,从底层的工人和技术人员,到基层的干部,以及国家部委的高官,他接触过的人物形形色色,自我感觉有不凡的阅人眼光,今日一见夏想,却让他对自己的眼光产生了一丝怀疑,因为他有点看不透夏想。
白战墨听了夏想的客套话,知道他已经了解了自己的履历,就笑着说道:“相比之下,还是夏处长比我见多识广,从坝县到城中村改造小组,再到安县,再到现在的产业结构调整领导小组,不管走到哪里,夏处长都做出了令人羡慕的成绩,我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年轻一代的官员之中,最有能力的一个。”
两个人互相夸奖了几句,却都心里有数,恐怕在对方眼中,自己的成绩越突出,威胁越大,就越让人心里不舒服。
谭龙抬手看了看手表,说道:“时间不早了,要不我们先走?”
付先锋见过招完毕,也说:“好,我们就不打扰方部长和秘书长用餐了,有空再聊……”
谭龙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夏想同志,要好好陪两位领导吃好饭,既要吃得舒心,又吃得安心,不容易。”
李丁山回应了一句:“我和方部长要求简单,不挑剔,又和小夏不是外人,吃饭倒是次要的,主要还是坐在一起说说话。”
付先锋呵呵一笑:“是该好好说说了……”
方进江听出了言语机锋之中的针锋相对,淡然一笑,说道:“饿了,饿了,去吃饭,别站在门口说话了,光说话可解决不了温饱问题,得看实际行动才行。”
方进江的话,更是另有所指。
几人一见面,虽然没有提及下马区的问题,但实际上还是围绕着下马区的人事问题,交手几招。
和李丁山、方进江吃饭期间,相谈甚欢,方进江对夏想通过常委会的任命,十分乐观,认为付先锋掀不起什么风浪。夏想和李丁山也没有多说什么,饭后各自回家。
蓝袜自夏想走后一直住在曹家,夏想回到家中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人就是蓝袜。初夏的夜晚,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蓝袜穿了一件大号T恤,可以明显看出上身镂空,下身只穿内裤,露出了白腻的大腿。
夏想一进门就见到蓝袜极具诱惑的打扮,难免就多看了几眼,蓝袜不满地说道:“看什么看,看你们黧丫头去。我是方格的女朋友,你还乱看,真没道德。”
夏想又气又笑:“你在我家穿得这么暴露,还怪我看?你在我面前又晃来晃去,我不看也得看,你还怪我?真没道理。”
曹殊黧挺着大肚子从里屋出来,一脸恬静的笑容:“蓝袜你别吵他,他一路辛苦了,让他早早洗洗睡觉去,肯定明天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夏想就点化蓝袜:“看到没有,要做贤妻良母,就得向黧丫头学习。对男人,不能总凶,否则男人早晚会跑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以后对方格,不要总举起大棒,要适当地给一两个胡萝卜……”
“多谢赐教,我记下了。”蓝袜又换了一副温柔乖巧的模样,伸手帮夏想拿开行李,又帮他脱了外套,“领导一路劳累了,我来照顾你洗澡,好不好?”
曹殊黧在一旁直笑,不说话。
夏想被蓝袜调戏,一个大男人还能怕一个小女人?他就一边脱衣服一边说:“好,正好你再帮我按摩按摩,解解乏。”
蓝袜吓着了,转身就跑:“我伺候你家殊黧还不够,再伺候你,我又不是你们家丫环!”
蓝袜躲到了楼上,夏想就和曹殊黧说了说在京城的经历。
看着昔日可爱可人的小丫头,身子笨重,微微发胖,夏想不由感慨,将她揽在怀中,说道:“女人生孩子是挺辛苦,挺着肚子几个月,多累人。”
小丫头却没有邀功的觉悟,而是用手轻轻抚摸高耸的肚皮,说道:“其实习惯了就好了,当你觉得体内孕育着一个小生命时,所有的劳累都变成了幸福……”忽然惊讶地叫了一声,“又踢我,真不老实,和你一样能折腾,一定是一个儿子。”
“真的那么喜欢儿子?”夏想看到小丫头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光芒,有一种母性的光辉闪动,心想所有女人都有母性的一面,母性很伟大,有时会战胜许多贪欲。怪不得世人都说母爱最伟大,为了后代,许多母亲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孩子。
正是因为伟大的母爱,人类才生生不息。
“男人都喜欢儿子,你喜欢所以我喜欢,也就喜欢儿子了。你妈也是非常喜欢孙子,如果我生了女儿,她肯定会失望。”小丫头脸上有一丝淡淡的失落,“连姐姐能生儿子,我也能!”
夏想能完全理解她的心思,就在小丫头的脸上亲了一口,说道:“儿子也好,女儿也好,都是我们的宝贝,爸妈都会喜欢,关键是,我喜欢就行,对不对?别想太多了,我们无法决定生男生女,但我们可以决定的是,给孩子深深的爱。”
“可是……”小丫头还是不为所动,“我还是想生儿子。”
夏想被气乐了:“可是什么,你想生儿子就生儿子,想生闺女就生闺女,告诉你,决定生男生女的关键在男人身上。”
小丫头就一脸委屈地说道:“意思是说,生儿子是你的功劳,生女儿也是你的责任,和我没关系了?”
夏想见她想通了,就笑了:“对,对,你明白就好。”
“可是我还是想生儿子……”
“……”
第二天,夏想早早上班,先处理好手头的工作,交接了手续之后,就给麻秋打了一个电话,提出要向叶书记汇报工作。
整个省委大院,也只有一个处级干部敢直接要向省委书记汇报工作,就是夏想。
别人的事情可以压一压,夏想的事情不能压上半分,麻秋立刻向叶石生转告,果然和麻秋所想的一样,省委书记叶石生立刻点头同意了处长夏想的汇报工作的要求。
夏想只和领导小组的众人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前往省委书记办公室而去。
到了书记办公室,叶石生对夏想再次出现在他的办公室,也表露出应有的喜色,还冲夏想点了点头,感慨地说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过了三个多月,小夏,在京城的时间是不是大有收获?”
夏想也适当地表现出一脸兴奋,恰到好处地说道:“收获不小,也感慨不少。不过还是感觉回到燕省亲切,尤其是再次站在叶书记面前,心里感觉特别踏实,特别安心。”
叶石生乐呵呵地说道:“坐,坐下说话。”然后又抽出一支烟,自顾自地点上,说道,“夏想,前段时间我见到达才了,我们说了不少话,也谈论了一下下马区的前景,我和达才的看法一致,就是下马区必须有一个敢作敢为并且有开创精神的人主持全面工作,才能将各项优惠政策落到实处,才能切实地保护投资商的利益,才能深入地贯彻省委省政府的产业结构调整政策……”
说着,叶石生目光大有深意地看了夏想一眼,又说:“达才对你的评价很高,虽然在我看来有些虚夸了,但不得不说,你也确实有商业方面敏锐的目光,关于达才集团的发展思路和远景规划,许多地方和达才不谋而合,所以才让他对你高看一眼。不过……”
叶石生突然加重了口气。
夏想本来已经坐下,听到叶石生的语气有变,就又恭敬地站了起来,说道:“请叶书记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