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警察无奈,只好准备动手。刚拿了一本厚书放在夏想肚子上,就听到外面警笛声大作,四五辆警车闯进了分局,从上面下来一群民警,以历飞为首,所有人都来到楼上,不顾阻拦冲进了审问室。
“我们要求旁听。”历飞向宋钢提出了要求。
宋钢嗤之以鼻:“你们有什么资格旁听刑警的审讯?赶快走人,否则我向分局投诉你们。”
历飞寸步不让:“不让旁听也可以,我们就在外面守着,看有没有刑讯逼供的事情发生。如果有,我们将会纪录下来,向上级反映情况。”
宋钢见历飞赶不走,又是系统内的,打又打不得,实在没有了办法,就说:“好,你护着他们?等着,一会儿等电话。”
宋钢去向市局张将副局长汇报了情况,又向省公安厅刘战武副厅长汇报了情况。张将和刘战武都是张军的后台,尤其是张将还是张军的堂兄弟,一听有人敢在瑶池闹事,不但砸了东西,还打了人,张将就勃然大怒,冲宋钢下了命令:“不管是谁说情,一概不准。先扣他们一晚上再说,明天一早我亲自过问此事。”
刘战武也没少收张军的好处,和张将的关系也算不错,就让宋钢按照张将的吩咐去做,出了问题由他顶着。得到了公安厅副厅长和市局副局长的亲口承诺,宋钢就觉得放眼整个燕省,也没有什么人再能救夏想几个人出去了,既然落在了他的手中,就别想好好地出去。
只是让宋钢可气的是,历飞就是懒着不走,让他想先收拾夏想几人的想法落了空。他不甘心,又给张将打了电话,张将以非常严厉的口气命令历飞不得干涉刑警办案,否则要对他严加查处,历飞口头答应,放下电话,还是说什么也不走,还耍赖地说道:“有本事你也拿枪顶我的脑袋,有本事你让刑警队的人把我们打出去,要是出现了刑警队和派出所打架的重大事件,没关系,我陪你一起丢官!”
宋钢也不知道历飞哪里来的底气,敢不听副局的话非要和他死抗到底,他索性扔下了一句狠话:“行,算你有种,你就在这里守一夜,明天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开口。我就不信,你还能一直守上几天几夜!等明天张局过来时,有你好看。”
历飞不以为然地笑道:“我已经很好看了,不需要再好看了,要不我们比比谁更帅?”
宋钢没理历飞,气急败坏地走了。
历飞表面上硬挺夏想,其实心里多少还是有点没底,因为他对夏想的了解仅限于夏想是曹永国的女婿,和市局一把手孙局的关系良好,还有陈书记也对夏想十分欣赏,但公安系统是垂直领导,听说宋钢为了整死夏想,还直接越级向省厅汇报了情况。历飞也知道公安系统自有一套手段,如果将夏想的事情非给陷害成了铁案,再有省厅过问的话,陈书记的话也未必震得住省厅,到时该怎么收场?
夏想也是,怎么非要和宋德道过不去?宋德道不过是一个药监局的处长,以夏想的脾气,犯不着和他一般见识,也不至于一件小事就打得头破血流,到底是哪里不对?
不过历飞思来想去一番,想到夏想上一次翻云覆雨的手段,心中就又多了几分信心。又想到夏想对他寄予重托,就指望他能帮他们几个人一晚上不被人挨打,得了,就一晚上的事情,看明天会有什么变故出现。夏想呀夏想,你别让我失望才好,我的前途可全交到你的手中了。
夏想的想法历飞自然不会清楚,如果仅仅是因为凤美美被宋德道调戏,夏想也许不会大动干戈,只是将宋德道暴打一顿,然后从容脱身。他想要离开现场,不被宋钢抓获,可以说易如反掌。之所以故意等着宋钢的到来,就是想借此机会,将宋家父子一网打尽。
在又见到宋德道的一刻起,夏想改变了主意,决定要将宋德道拿下。不仅仅是为了报上一世的恩怨,而是宋德道的嘴脸让他清醒地意识到,即使这一世宋德道没有了机会再害他破产,他也会去祸害别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对于宋德道这样的败类,就该让他落马,就得将他清理出官员的队伍。否则就是百姓不幸,国家不幸。
还有他的儿子宋钢,一上来就拨枪对人,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人,既然让他遇到了,不收拾了他们,也是纵恶不究之过。夏想就将计就计,决定拿他们开刀。
用正常手段查处宋家父子,不但费时费力,还容易被他们的利益同伙偏袒,夏想就想忍了一晚上的冷板凳,用借刀杀人之计将宋家父子斩落,也是速战速决之计,让他们的利益同伙来不及出手保他们,就已经尘埃落定。
当然,夏想可不是冒失之人,将几人的安危全部寄托在历飞身上。他不是不相信历飞不卖力,而是不敢肯定历飞能不能顶得住压力。在瑶池的时候,在让历飞护送凤美美和佳佳回去之前,夏想就已经暗中告诉了凤美美,让他打电话给方格说明一下情况,让方格见机行事。
凤美美和方格是旧识,自然有方格的电话,当即就打给了方格。方格和夏想在一起久了,也明白夏想见机行事的含义,也知道了暂时由历飞出面如果可以保得夏想安然无事,他就不再露面。他就暗中找了两个相熟的报社记者躲在刑警大队外面,只要历飞顶不住压力撤退之时,他就顶上。
一夜无事,历飞顶住了压力,硬是一夜没有睡觉。方格见历飞还算尽职,就及时地撤退,因为他还要上班,还要配合夏想的计划。
天一亮,历飞硬撑了一夜没睡,也有点顶不住了,大冬天的,又天寒地冻的,他就冻得有点感冒,就想到屋里取取暖,毕竟在车上暖气虽然足,但不舒服。不料宋钢因为他袒护夏想的原因,不让他进屋,气得历飞笑道:“真小气,一点气量也没有。”
宋钢正有气难出,被历飞一下点燃了怒火,骂道:“你他妈的站着说话不腰疼,你爹被人打了试试,看你还有没有好脾气?”
历飞冷笑一声:“我爹自尊自爱,不会去洗浴中心公款消费,也不会在大堂里就拉女人衣服,更不会拉和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女人的衣服!”
“你……”宋钢伸手又要拨枪,和历飞一起来的民警“呼啦”一声全部从车上下来,十几个人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看了过来,众目睽睽之下,宋钢的手又从腰间收回,冷哼了一声,说道,“有本事你等着,一会儿张局就到,我看你怎么收场。”
历飞仍然嘴硬地说道:“我倒想看看,最后你怎么解释。”心里却想,夏想老大,你到底想出了办法没有,一会儿张局来了,我可真的顶不住了。要不要告诉孙安?历飞心里琢磨着,最后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电话。
9点刚过,宋钢就接到了市南分局局长蒋玉涵的电话,向他了解情况。宋钢详细地向蒋玉涵汇报了工作,将夏想一伙人形容成故意闹事,打、砸、抢的流氓团伙,并且还有恶意伤人、私藏毒品的行为……
蒋玉涵沉吟了一会儿才说:“尽可能低调处理一下,最好能掩盖过去,孙安向我打了招呼……”
孙安是市局一把手孙局的儿子,宋钢自然清楚,他就心中一惊。
要是平常,他肯定会给孙安面子,但现在不同,现在是老爸被打,瑶池被砸,张军也被当场打脸,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更何况市局副局长张将和省厅副厅长刘战武都是张军的后台,就算他能忍了老爸被痛打一顿的恶气,张军也不会同意!
宋钢就说:“蒋局,这事已经惊动了张局和刘厅,张局和刘厅都分别指示要严惩不怠,最近市局有专项的打黑除恶行动,这件事情,我想当成重点来抓,请蒋局指示。”
蒋玉涵想了一想,孙安虽然是孙局的儿子,但他在电话里的口气并不迫切,就是随口过问一下的意思。如果真是他要紧的朋友,孙安应该露面才对。权衡了一下轻重,蒋玉涵决定放手:“既然如此,你就看着办吧。”
事后,蒋玉涵为这句话后悔了好几年,因为他没有坚持的原因,错失了结交夏想的好机会!
宋钢现在一心笃定能将夏想的案子做成铁案,有了分局的支持,又有市局副局长的许可,以及省厅副厅长的默认,整个公安系统谁再出面说情也不管用了,就算孙安亲自出面也不行,除非孙局亲自打来电话。不过孙局自恃身份,怎么会为这样的一件小事出头?再说夏想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
不过让宋钢憋气的是,历飞盯了一晚上,他的人都没有办法对夏想几个人下狠手,结果什么也没有问出来,连夏想几人是什么身份都没有查到。不过不要紧,今天一天一定能让他们老实地交待清楚所有问题。
不多时,蒋玉涵赶到了刑警大队,对历飞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勒令他立刻收队回所,否则就将他就地免职。还让历飞回去后立刻写一份深刻的检查给他,如果不能让他满意的话,还会追究他的责任。
历飞顶不住蒋玉涵的压力,带着人马垂头丧气地走了。临走时还想,夏想现在还没有什么动静,难道真要被屈打成招了?
蒋玉涵还有事要忙,只问了几句就走了。宋钢送走蒋玉涵,就又来亲自提问夏想。
“姓名?”宋钢想起老爸现在还在医院躺着,虽然都是皮外伤,不过丢人丢大发了,又见夏想不动声色的样子,心中还又火冒三丈。
“夏想。”
“职务?”
“处长!”
“什么?”宋钢吓了一跳,随即大笑,“靠,你以为燕市是京城,走到路上随便碰到一个人就有可能是处长?你才多大,还处长?是哪门子处长?”
夏想抬手看了看表,快10点了,心想各方面也该有点反应了,就笑了笑,又说:“就你这熊样,年纪也不大,级别也挺高,还是什么副队长,我就为什么不能是处长?”
“妈的,还敢耍横。知道你在瑶池打的是谁吗?是我爸!”宋钢咆哮起来,“你小子要是活腻了可以去跳楼,可以去撞火车,你却偏偏不识好歹敢打我爸,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历飞一走,没人监督,宋钢就决定动手。
夏想一副胸有成竹的笑容:“我劝你不要动手打人,否则,你更无法收场。告诉你我是处长,我就是正经八百的处长,比你的刑警大队副队长货真价实多了。”
“处长怎么了?你以为我没抓过处长?”宋钢被夏想轻描淡写的态度激怒了,“你落在我手中,你是犯罪嫌疑人,别给我摆什么处长架子。只要我给你弄足了证据,别说什么处长,就是一个副厅长,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呵呵,你跟我讲法律?你陷害我们私藏毒品,难道就合法了?”夏想见宋钢已经动怒,更是一脸淡定地说道,“我听说你爸很有钱,张军也挺有钱,你的刑警大队的副队长的职务,会不会是你爸帮你运作的?”
“不错,我爸是有钱,张军也有钱,现在有钱就好办事,怎么了,不服气?不服气你也拿出几百万来,然后再给我磕头道歉,我就考虑放过你。”宋钢一时气急。
夏想假装大感兴趣的样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宋队,多少钱,你开个价,我们交个朋友。”
宋钢一愣,夏想脸色变化也太快了,他想了一想,决定唬夏想一唬:“一口价,500万,保你和你们朋友们平安。前提是,你得向我爸赔礼道歉,我还保证,张军也不会再找你的麻烦。”
好大的胃口,居然张口就要500万,看来一个小小的刑警队副队长,因为手里掌握着生死大权,也能大发其财。宋德道是个聪明人,怪不得要将他儿子送到公安系统,还下力气当上刑警队副队长,就算花上一两百万,说不定不用一年时间就收回了成本。
夏想就想起后世西省一个公安局副局长,在他还是刑警队长时向一位煤老板索要几百万贿赂未果,于是指使手下陷害煤老板入狱,并且将他的公司查封,导致直接损失几千万元。结果此人还因为屡破大案建功,一路升到了副局长。不过人算不如天算,一场震惊全国的矿难发生之后,追究当地大部分官员的责任之时,查到了副局长当年的劣行,才将还被羁绊在看所守所的煤老板放了出来,冤情才大白于天下。
夏想更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宋家父子拿下,否则他们二人绝对是一对祸害。
“500万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夏想假装讨价还价,“一下子拿不出这么多,只有300万左右。”
“不行,一分也不能少。”宋钢见有戏,心想一下子能大捞一笔,老爸的老脸上挨了几巴掌也值了,“你可以先付300万,再打一个200万的借条,分期偿还。”
“也行,不过你不怕我赖帐?”夏想又问。
“不怕,你在我这里有案底,为了你自己的前途,你不会因为500万而不要了前途。大家都是聪明人,钱可以再赚,但前途毁了,一辈子就完了,是不是?”宋钢暂时压上心中的报仇心切,和夏想谈起了生意,“不过如果你没有钱还敢耍我,我会让你生不如死。相信我,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尝尽痛苦的滋味。”
夏想突然脸色一沉:“宋钢,你如此明目张胆地向一个处级国家干部索贿,就不怕被人举报?你知法犯法,不配当人民警察!”
宋钢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就凭你也敢吓唬我?你现在是我的犯人,我让你生,你就生。让你死,你就死!你还敢跟我说大话,死到临头还嘴硬,今天不收拾收拾你,你还以为人民警察不会执行人民专政?……”
宋钢话音未落,就听到院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对旁边的人说道:“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刑警队怎么也有人敢闹事,闲杂人等一律赶出去。”
宋钢的两个心腹手下,一个叫王泽荣,一个叫刘朕华,都是宋钢绝对信任的人。王泽荣应了一声,转向出去,片刻之后就一脸紧张地进来,说道:“是孙局的车。”
孙局来了?宋钢一惊,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下意识地看了夏想一眼,难道是他请动了孙局?不过一想到有省厅刘副厅长的支持,以及市局张将副局长的许可,宋钢就有了底气,张将在市局也是老资格了,孙局也会让上三分,再有省厅刘副厅长,孙局也不会为了一个夏想而不给张将和刘战武两个人面子!
宋钢出去迎接,刚走到门口,孙定国就一脸不快地走了进来,一见夏想还带着手铐,顿时大怒:“蒋玉涵,这是怎么回事?谁给你们这么大的权力,敢将夏处长铐住?你这个分局局长,是不是不想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