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格很快就明白了陈区长的意思,他摇摇头,“我们乡里没有争取到,而且据我了解,那四个试点,每个试点都是四到六户,我只是想跟区里要一户的支持……不是拨款,是贷款,最好是无息的。”
这个点子有点新颖啊,陈太忠见这家伙说的一套一套的,一直在防备此人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撺掇,耳听得是这种小要求,还真是符合大学生回乡创业的主旨。
“这个创业贷款……我们可以考虑一下,”陈区长认真地思索一下此事,觉得还是有一定可行性,“不过想要完善,也需要点时间。”
他对这个桑格的印象,也为之一变,所以就要叮嘱几句,毕竟现在的学生初出茅庐,不知天高地厚的比比皆是,动手能力未必跟得上,“区里鼓励你们创业,但是万事开头难,一定要做好充分的准备工作……同样开店,有人赚有人陪。”
“我会多学习多论证的,”桑格点点头,然后不再说话,他所想讨论的贷款目前还没有程序,那再多说什么,也就没意思了。
陈太忠倒是觉得这小家伙挺有意思,由于此人的发言,又有两个学生谈论起了创业贷款的事情,事实上对学生们来说,一毕业就能做老板,那真的是很意气风发的事情。
同时可以肯定的是,这二位的准备工作做得并不是那么充分,一个是想了解,若非区里的重点项目,是不是也可以考虑贷款,另一个更绝,问的居然是做贸易的话,算不算创业。
跟桑格相比,这两位还是有点好高骛远啊,陈太忠任由谭区长跟他们对话,自己却是翻出桑格的简介看了起来,小家伙的父亲是教师,母亲是农民,最有意思的是,此人不但是预备党员,备注里还写着——“自动化系学生会生活部长”。
怪不得啊,陈区长有点明白了,靠着组织走的人,才知道跟组织挂上勾的厉害,不过怎么说呢?这个桑格是自己学出来的,没有什么后台,这股子伶俐劲儿也不是很让人反感。
他正琢磨着呢,手机响了,一看是朱奋起的电话,他先拒绝掉,然后对在座的学生发话,“我有个想法,能帮一定户数村民脱贫的大学生,区里会考虑解决你们的编制……具体情况,要跟党委的同志们商量一下。”
撂下这话之后,他站起身走人了,可他这两句话,留下的却是无穷的议论,学生们都对解决编制感兴趣,要知道现在大学生就业的压力,是非常大的。
但是想到要下乡工作,大家又都有点犹豫,这是很正常的,部分学生就是村里出来的,就算区里或者乡镇上出来的学生,也知道村里有多苦。
舍弃城市的安逸生活,回到农村工作,还要完成脱贫的户数,才有可能解决编制——想到这些,大家心里这个纠结,也就不用提了。
倒是桑格眼睛一亮,他之所以对试点感兴趣,除了想让家里过得更好,其次就是想借此机会,没准能混进体制,三年多的学生会工作经验告诉他——一项政策的展开,第一拨敢吃螃蟹的人,最后的结果都不会差了。
而这个陈区长来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在北崇的口碑着实响亮,尤其看到年轻的区长光秃秃的两鬓和左边的半截眉毛,他就越发地肯定,昨天区长确实是亲自参与救火了。
这样年轻有为的区长,这样大刀阔斧推行的政策,桑同学觉得,自己非常值得博一把,而陈区长临走时的话,更是让他心情澎湃,他禁不住在桌底暗暗攥紧拳头。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当然,他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怎么样才能干好这个试点,他不住地告诫自己——不能好高骛远,一定要脚踏实地。
谭胜利等政府工作人员,也被这话雷得不轻,大学生帮忙脱贫,完成任务之后解决编制?这个点子真的天马行空太有创意了。
仔细想一想,还真有实践操作的可能,大学生先回乡创业,创业成功的话,可以带动大家脱贫,到最后创业可以转变为就业,操作起来并不是很难。
谭区长在叹服陈区长的创意之际,也不禁感叹区长的魄力,这种建议按说是应该出自党委的,不过区长是区党委副书记,提出这个建议倒也不能说错了,而且同时,陈老板当着学生们都强调了,是要党委来解决这个问题,大局把握得相当好。
想到此处,谭胜利禁不住暗叹,这个点子涉及到组织人事,我考虑不到,也没权力考虑。
陈太忠走出门之后,打个电话给朱奋起,这才知道省警察厅的人已经到了,不过省厅的人一来,也是提出要接手这个案子。
市局的要求,朱局长扛得住,但是省厅真的是扛不住,所以他就打电话过来,告诉陈区长,这个案子我是不得不移交了。
陈太忠挂了电话之后,沉吟一下,还是驱车直奔警察局,心里是禁不住的苦笑,哥们儿真是不愧主抓警察局,才刚出来,又得过去。
省厅来的是一个刑警总队副总队长,叫刘登山,还有有组织犯罪侦查支队的支队长,陈区长进来之后,跟这二位打个招呼,然后开门见山地发问,“案子一定要转交吗?”
“这个是必须的,性质太恶劣了,厅里高度关注,”支队长出面回答,“不管是犯罪嫌疑人枪击陈区长,还是说枪支来源可能涉及到的案子……北崇分局难以独立完成。”
“那犯罪嫌疑人会被转移吗?”陈区长最关心的是这个。
“转移是肯定要转移,异地审讯,因为这个人不但危险,而且可能有人接应,”支队长很明确地告诉他,“不过接下来,还需要北崇分局的积极配合。”
“要转移到哪里?”陈太忠这个问题,问得似乎有点过分。
果不其然,这话一说出来,支队长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他犹豫一下才回答,“这个转移是为了保密,陈区长……请你理解一下。”
省厅下来的人确实牛,一个小小的支队长,都没必要把一个区长放在眼里,也就是陈某人是当事人,又是在他自己的地盘上,支队长才如此回答。
“转移可以,但是我有要求,”陈太忠依次伸出右手食中二指,“一不能转移到朝田,二不能转移到阳州其他县区,否则的话,我不同意这个案子移交。”
“朝田肯定是不可能的,”刘副总队长终于发话了,开什么玩笑,这枪就是从朝田流出来的,至于说阳州其他县区……那你说了不算,“不过陈区长,请你尊重我们警方在调查和执法时的独立性。”
陈太忠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嘴里缓缓吐出三个字,“我坚持。”
刘登山也是面无表情地同他对视,两人针锋相对地对了好一阵,副总队长才缓缓点头,“好吧,我们同意。”
事实上,省厅的人在路上的时候,就联系好了阳州市局,要把嫌疑人带到市局去,还要阳州市局安排地方,陈区长的要求不但过分,也是让省厅难做。
不过官至副总队长,刘登山的刑侦经验也相当丰富,就猜到了陈太忠可能是得罪了阳州什么人,再加上这厮又是苦主,为了安全起见,刘总队长咬牙接受了这个条件——如此大案,破案是第一位的,面子什么的并不是特别重要。
得了这个允诺,陈区长又客套两句,转身走人了,他并不担心对方食言——留在杀手身上的神识,可以保证他随时知道最新情况。
回到区政府之后,陈太忠给组织部长霍兴旺打个电话,要他来区政府一趟。
霍部长接到这个电话,真的是要多奇怪有多奇怪了,在他印象中,陈区长对区党委似乎从来不关注,除了偶尔来开个书记会或者常委会,其他时间根本见不到人,对人事问题根本没有半点兴趣的样子。
现在陈区长不但关注了,而且还要他这个组织部长过去,党委最重要的权力,就是抓官帽子了,一时间霍兴旺有点头大——陈太忠终于要把手插向人事权了吗?
眼下区里的情况,霍部长自认还是看得比较清楚的,陈区长在政府说一不二,隋书记似乎没兴趣关注,而做为回报,区党委这块陈区长也是一言不发,是很泾渭分明的平衡。
北崇的官场格局……要洗牌了吗?霍兴旺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他下意识地想给隋彪打个电话,不过再一想,算了,我先看看陈太忠要说点什么吧。
同为区党委的常委,陈区长一个电话,党委的霍部长就得乖乖地去区政府报道,这就是一把手的影响力,当然,不可否认的是,陈某人目前在区里的威望大涨,又是出名的强势。
要是换个弱势点的区长,霍兴旺可能会以手上有事先推掉,打听清楚之后再去,但是对上陈太忠,他真的不敢。